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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你是姮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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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

又是一年冬季,然齐国的冬天终究比不了梁国,这儿,四季并不那么分明。冬日里虽然冷,却达不到下雪的程度,就连那梅花都未见开放。

这齐国宫殿的日子简单而安宁,香芸在过去一直是横在无双和萧君奕之间的心结,而如今香芸已嫁多时,且还有孕在身。

虽然同在这齐国京城,但无双和香芸见面的日子屈指可数,一是香芸极少进宫,哪怕进宫也是去看太后,从来都不和无双、萧君奕有什么交集,不是刻意避讳,只是觉得没有见面的必要。

有些人,注定成不了敌人,却也不会成为爱人、朋友!

无双倒也觉得这样极好,自从香芸出嫁后,当起了深闺贵妇,几乎和宫中断了联系。渐渐的,关于香芸,关于她和萧君奕那段年少往事慢慢也被人们遗忘。

无双现在沉浸在相夫教子的寻常日子中,觉得平淡又祥和。

如今煊儿也快两岁了,男孩子学步早,如今跑跑跳跳真不让人省心。

无双和侍女芙儿在这宫中也没什么事可做,每日就负责陪煊儿玩耍。不过,他才两岁,萧君奕却已经给他找了太子太傅,白天能玩耍的时间不多,多数还是在太子宫里听课,跟着太傅学习治国之道。、

无双和萧君奕说了几次,孩子还小,这么早学习那些,他根本就不懂,现在可是玩耍的好时机,童年怎么能被这些政务所缠绕。

可是萧君奕却说自己就是小时候没学,现在才觉得吃力,自家的孩子要从小教育,不能太过宠溺,像温室的花朵最要不得。皇室子女不比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他们的成长承载着百姓的期待,以后江山都要交到他手里,如今岂可怠慢?

现在对煊儿严加管教,就是防止哪一天自个不在了,这孩子能独当一面,而不是只懂得躲在母亲身后哭泣。

无双最怕他说这话了,好端端老提那些不吉利的话,可是,她心里也明白,这就是皇宫,这就是政权。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里,天有不测风云,尤其还是这个多事之秋。

萧君奕的顾虑并非没有原由,毕竟,再他心底,男人就该支撑起一个家,哪怕煊儿还是孩子。

晴朗了十几日的天空,终于在这一日下起了雨。

萧君奕本一个人在亭内下着棋,天空忽然下雨,他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雨下得很急,哗啦啦的溅到围栏上,溅湿了萧君奕的衣服。

因不想被宫人打扰,萧君奕想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总是会将所有人支走,这会儿,竟就他一个人站在这暴雨中。幸而有个亭子遮挡,否则非成落汤鸡不可。

其实只要他喊一声,立马就有人送伞来,可是,他不想喊,他就想一个人这样静一静,看看这皇宫,看看这雨。

齐国的冬天因为这场雨才有了些寒意,萧君奕站在亭边,任雨水溅湿鞋面。他蓦地想起了那一年出征,自己因年轻气盛,未听老将军的话,追了穷寇,害得老将军为救他而死,回京不但被先皇狠狠的骂了一通,更是罚他在院中跪了一宿。

那一夜的雨也是这么大,他跪在雨中,有自责也有委屈,他想起自己的父亲,那一面都未见的父亲。可是,他注定是生来就没有父亲的人。

在雨中跪了那一夜,他记得,先皇就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看着。那时,他以为先皇是在监督他受罚淋雨,可是现在想想,或许,里面包含得不仅仅于此。

可是先皇,那个让他爱戴又敬畏,到后来怨恨不满的人,终究还是去了。可是,关于他的种种,萧君奕从不敢忘记。

他一直以为男人是要有担当的,尤其是一国帝王。可是,没有,先皇没有。

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小时候,或者少年也好,至少那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什么都不知道,或许,他还是先皇的好臣子,萧玄钰的好兄弟。

只可惜,人生不可能倒退。有些秘密,不可能真的藏一辈子。

看着今天的这场雨,想起了先皇,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而他的生日是父亲的祭日,小时候,因为这个,没少被那些公子哥嘲弄,说他是天煞孤星、克星一类的。

现在想来,只是一笑置之。

然而,小时候却因这个经常和人打架,每次都被他们揍得鼻青脸肿,也因为这,后来他不想当皇子侍读了,而执意小小年纪去从了军。

如果不从军,不习武,或许真不会走到这一步。

如今,环视着皇宫,主掌整个齐国命脉,这一切的一切,没有成就感,只有喘不过气的责任和沉重。

他不知道这么多年,自己如此,到底值不值得。

在外人眼里,他受先皇喜爱,一路顺风顺水。可是个中滋味,没有人能懂。他们只看到他金戈铁马,在马背上意气风发的样子。却没有看见他在战场伤痕累累、险象环生的狼狈,更不会有人知道,在初入军营的那段日子,因为受先皇宠爱,他成为了众矢之的,有人因眼红妒恨而挤兑他、攻击他。

幸而,这些已然成为过去。

可是,那些过去,让他明白,只有变得最强,才没有人敢欺负你,才没有人敢说三道四!

雨哗啦啦下个不停,将萧君奕的思绪都搅乱了。

这烟雨蒙蒙中,一把紫色的绢伞出现在视线里,很快,就来到亭边。

伞放下来,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她努力冲他微笑,却显得如此无力和憔悴。

三年了,哪怕萧君奕命御医极力为她调养身体,可是,收效似乎不大。她再不复当日在萧府那般俏丽健康,明明日子越来越好,地位更是无人可撼动,可是,她的气色大不如眼前。

倒不是不如在梁国时,只是不如在萧府,在那十六七岁时的模样。

岁月让她多了份恬静的味道,是两个孩子母亲的人了,敛起了过去的嬉皮笑脸。如今温润娴静,从那烟雨中走来,眉眼若画一般好看。

她像极了江南女子,或许这样说错了,她沐无双,也就是阿九,本来就是江南人士。

只是,她眼底也多了份江南女子的哀怨。

太医说她是郁结,只要不让她一个闷着,平时里多陪陪、多出来玩玩,就问题不大。不过除却脸色不大好,确实也没有怎么的不适,故众人虽然担忧,却也没有引起大多关注,毕竟她身边一直有太医照料。

见萧君奕一直盯着自己看,无双嫣然而笑,“一直瞧着我干嘛,不认识?”

“你就像从画中走出来一样美。”萧君奕柔笑的说,无双失笑,“少哄我开心,我知道我什么脸色。”

萧君奕将身上的披风解给她裹好,“既然知道,就要遵医嘱好好吃饭喝药。”

“我又没病,喝什么药。”无双不以为意,她确实偶尔身子会乏力,可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

“那是补药,多喝没问题的。”萧君奕劝道,“现在煊儿总缠着你,容易累。我让太医给你配了些滋补的汤,对身体有好处,又不是小孩子,怎能老任性的不喝。”

“我知道了、知道了……”无双“不胜其烦”,撇撇嘴,“又说教。”

这萧君奕越发当她是小孩子了,仿若把她和煊儿一起养着似的。

无双的目光落在了棋盘上,“刚刚和谁下棋呢?薛云?”

“双手。”他笑。

“怎么不叫我陪你下?”

“你刚才在午睡呢。”萧君奕说着,指引无双看棋局,“既然来了,就陪我下完,你选白子还是黑子?”

无双看了看棋局,墨黑的眉尖一点点的蹙起,这是个死局,解不开了,黑子白子都无路可走。如果执意要下下去,便只有同归于尽。

看了好一会儿,无双摇了摇头,“下不了了,我们重新来一局。”

“人生就如同这棋局,没有重来的可能。”萧君奕说着,脸上透着沉毅。

无双的心忽而不安起来,挽着萧君奕的胳膊几分讨好道,“现在天下安定,我们过得很好不是吗?”

“如果真的很好,为什么你常日愁眉紧锁?”萧君奕一语道破,“你其实也想梁国了,想我们的女儿了,对不对?”

无双猛地摇头,“没有,我只想我们就在齐国,哪里也不去。我不想她,她在梁国会有人对她好的。”

“有人对她好?萧玄钰吗?”萧君奕微微皱眉,“无双,你老说让我别和梁国为敌,可是,你又知不知道,早在一年前,西北的兵力就增加到十万,目的就是针对与之相邻的齐国。还有,在征讨诸小国时,梁国也没少给我们制造麻烦,你以为萧玄钰真能放下过往,与我们握手言和吗?不可能的!”

无双心里也清楚,如今同为帝王,他们各有各的难处。早已不是谁饶不饶过谁的问题,齐国不发展便只能坐以待毙,而梁国不进攻,也就是在给齐国强大的机会,这两者,根本就不能共存。哪怕当初皇帝不是萧玄钰和萧君奕的时候,这天下,这齐国和梁国也没有和平的时候。

“可是……”无双为难道,“当初若没有萧玄钰,就没有我和夭夭,君奕,他对我有恩。”

“若真有恩,他就不该将你强行留在梁国,更不该用你来设计我。”

“那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他是皇帝,也有他无可奈何的时候。”

“他无可奈何,你能理解。为什么换到我身上,你就不能理解?无双,在你心底,到底他重要,还是我重要!”萧君奕有些吃醋,她说连晟是她的至交,他们亲密甚至拥抱,他都可以看开、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现在又多了个萧玄钰,明知道他和萧玄钰关系恶劣,为什么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为萧玄钰说话。

无双也是一愣,面对萧君奕疑惑的脸,自己也有些不高兴。到今时今日,他竟还是不能完全信她吗?

她是阿九,萧玄钰是她的哥哥,曾是她最亲密的人。虽然幼时的记忆日渐模糊,可是,在梁国宫中这么多年,单凭萧玄钰给她的照顾,她就不能将他的好推得一干二净。

见无双面色不好,萧君奕终是妥协下来,上前搂着她道,“我们不要为不相干的人争执置气好吗?”

“他不是不相关的人,你既已知道我是阿九,就该明白,萧玄钰对我而言就如同兄长一般。你们也曾是好朋友、好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为什么非要斗得你死我活呢?”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杀他!”

“什么?”无双仿若看到希望。

萧君奕道,“只要梁国愿意成为齐国的附属国,我能不伤他一兵一卒。”

“你知道这不可能。”

“那就只能战场见分晓了。”

“君奕……”

萧君奕打断她的话,摆正她的双肩道,“他们欠我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萧君奕避而不谈,只是说,“我已经下令发兵西北了。”

无双大惊,“你怎么可以攻打梁国?你别忘了,你是梁国人!”

“可是,你也别忘了,你是齐国皇后。你脑中首先想的,该是齐国的利益,再来才是个人感情。”萧君奕说着,无双顿时失声,好半响才道,“我本来就没有什么责任心,我会在这儿,也不是因为我是皇后,仅仅只是因为我是你萧君奕的妻子,所以我在齐国。我无法像皇后一下设身处地的想,我也不管齐国利益如何,我只希望我在乎的人平安,我只想这样!”

“你在乎的人……包括萧玄钰?”

“是,也包括你!”

“只能选一个!”

萧君奕直视着她等着答案,无双不想做这种选择题,反问道,“我和这皇位,你如何选?一直以来,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当皇帝,我就当皇后。如果我说我要走,我不想在齐国,不想当这皇后,你呢,你如何选择?是跟我离开,还是放我走?”

三年来,这是他们首次意见如此之大,各执己见争执不下。

这是萧君奕第一次从无双嘴中听到要走的话,他以为无双从未想过离开。可是,她刚刚那番话,让他很不安,原来,他给她皇后,给她后宫唯一,她并不想要。

被萧君奕那墨黑却莫名透着苍凉的目光看着,无双不觉得开始心虚,她不由自主想起那一日,他们在枫树林里,他背着她,看满山枫叶红似火。她说这辈子都会和他这样到老,不管他做什么决定,她会都站在他身边。

可是,誓言犹在耳侧,她却与之背道而驰。

无双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萧君奕,她依旧深爱着他,只是,她怕了,她怕战争带来的分离。她这辈子,受够了分离之苦,和兰妃、和他、和夭夭、和哥哥、和连晟、和青黛……这一次,她不想再一一经历了。

她的身边就只有他了,为什么男人的心中却不能只有一个女人呢,为什么要装着天下,为什么要野心勃勃?

萧君奕说这是责任,那么,她宁愿他不是这个皇帝!

气氛有些凝结,萧君奕说不出话。

无双苦笑道,“既然你都无法选择,为什么要逼我做出选择?”

“这根本就是两码事。江山和你都可以在我身边,分明就能两全。”

“不能!为了你的感受,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一直在忍。忍着这深宫的无聊,忍着这繁华背后的苍凉,忍着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因为有你在,这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我愿意留下,心甘情愿的留下。可是,这一次,为什么你就不能顾及一下我的感受,你和萧玄钰是可以和平相处的。你们……”

“不能!”他倔强的打断。

“能!”

“我说不能!”

无双气恼,“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兄弟!”

无双没有会过意,“所以不是要手足情深,相亲相爱吗?”

“你不懂,我们是兄弟,我们都姓萧,你明白了吗?”萧君奕一字一顿的说着。

无双脑袋猛地一蒙,我们都姓萧……她忽而明白了什么,可是,却不敢置信。

萧君奕道,“我们都是先皇的儿子,是注定了要为皇权争斗不休的皇子!他一出生就受尽恩宠呵护,为什么我就要遭受冷漠嘲讽,我也是帝王之子,为什么萧玄钰在学习帝王之术的时候,我却要在战场为之卖命?这不公平、不公平——”

萧君奕说着,负气的走出亭子,时值倾盆暴雨,将他淋了个透湿。无双震惊不已的呆在亭中,看着萧君奕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暴雨中。

雨水哗啦啦的下着,耳旁全是雨滴声和轰轰的雷声,然而这些,都不及萧君奕的那些话重。它们,不停的回荡在耳边,无双呆呆的坐在石凳上,整个人木木的。

她一直以为先皇厚待萧君奕,那是该感恩戴德的。可是,此时此刻才知道,先皇是萧君奕的生父,可是,怎么可能?

那日的雨就一直没有停过,无双都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直到芙儿来接她,才知道天黑了。

“娘娘,皇上让奴婢来接你回宫,天都黑了。”芙儿上前扶起脸色苍白的无双,一摸她的手都是凉的,顿时不安道,“娘娘……”

“皇上呢?”

“在朝房呢!”

“我要去见他。”

“娘娘,皇上和大臣们在商议国事,吩咐下来谁都不见。”芙儿阻拦,下着大雨,无双有些不舒服也没有强求要去,现在,就让彼此都冷静冷静。

从亭子里出来,无双并没有去华隆宫,而是改道去了太子宫。

煊儿正在书房上课,无双站在窗户外偷看,才两岁的孩子,却已经很懂事了,知道规规矩矩的坐着听太傅讲课。

“咳咳……”

许是在外面着了凉,无双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立即引来了太傅的注意,斥责道,“谁在外面?”

立即有小太监出门查看,见是无双,忙恭敬道,“皇后娘娘……”

太傅闻之,也忙出来行礼问安,倒是煊儿欢快的跑了出来,“母后、母后……”

无双脸上顿时就涌出笑意,蹲了下来,摸着煊儿的头,“有没有好好听太傅的话?”

“嗯。”煊儿重重的点头,往无双怀里钻,“煊儿好想母后……”

“母后也想你。”无双抱着他,心里酸涩不已,须臾问太傅,“太子功课如何?”

“太子天资聪颖,学得很认真。”

无双不以为意的笑道,“还不到两岁的孩子,字都不识几个,又听得懂什么国家大事?”

“耳濡目染,持之以恒,便能明白。学问不是一蹴而就,臣目前正在教太子识字,循序渐进,假以时日,定能明白治国之道。”太傅道。

“太子还小,凡事量力而行。今天就到这里吧,太傅也辛苦了,回府休息吧!芙儿,送太傅。”

太傅躬身行礼,“臣告退。”

很快,他们便都退下了。

无双摸着煊儿的头,为了不打扰他学习,不让他分心,无双有几日没有来看他了。这宫中就连母子关系都和民间不同,不能时时刻刻在一起,才几日没见,无双就想念得紧,觉得这孩子长高了不少。

“母后,儿臣今天想和母后睡。”他耍赖的抱着她,无双满脸笑意,“好,母后陪着煊儿,以后天天来看煊儿,好不好?”

煊儿拍着手开心不已,随后,就有下人来伺候太子就寝。

还不等无双吩咐芙儿去传话不回华隆宫,萧君奕那边就来话了,说皇上要与群臣彻夜商讨政事,晚上不回华隆宫了,让无双早些安寝。

如此,也好。

无双躺在煊儿身边,小孩子无拘无束,没有心事没有烦恼,一会儿的功夫就睡着了。

无双却彻夜难眠。

萧君奕和萧玄钰是亲兄弟这件事给无双的冲击太大了,她一直以为萧君奕对先皇有怨是因为大将军章霖之死,可是如今才知,不仅仅于此。

萧君奕也是先皇的儿子,而梁国皇位继承并没有个明确规定,也就是说萧君奕也是继承者之一?

无双看着煊儿,难怪萧君奕哪怕是当了皇帝也没有改回“章”姓,而他们的儿子也同样姓萧,原来原因竟是如此。

先皇敢违逆天下人的意思娶兰妃,甚至宠幸后宫,留下半生骂名。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亲生儿子,或许,这才是让萧君奕真正不满不甘心的吧。

他不过是想得到承认,然而,先皇的眼底心底却从没有他。

他要先皇为他的蔑视和冷漠付出代价,他要成为比那些皇子们还要强的人。他要让先皇明白,所谓的正统出身也不过如此!

他们分明都是先帝的儿子,可是,萧玄钰却是主,而萧君奕是仆。

香芸看似的一切事情的起因,或许也只是个契机罢了,一个萧君奕不满反击的契机,他的敌人从先皇到他的每一个儿子!

至于和萧玄钰愈演愈烈到今天这地步,确实不是他最初所想的,然而,走上这条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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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再度爆发战争,这一次,战事凶险,西北百姓纷纷撤离西北。

而齐梁两国也因此,彻底呈对抗局面。

梁国最初本打算速战速决,故联合了胤国。谁料,正值胤国老皇帝过世,新帝不是素心公主的同胞哥哥,而是一直与之争权且最后胜利的二皇子。其登基后,国内局势不稳,遂以萧君奕原为大将军,出自梁国,这一仗属于梁国内战为由,外国不予参战。

遂,胤国隔岸观火,明哲保身,不愿淌这趟浑水,其他诸国也是如此,或许还大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想法。

然而,不管外人如何想,齐国和梁国结怨极深,早已不是一朝一夕了,这一仗非打不开。

话说,西北一仗,梁国以大兵力压来,齐国暂处劣势。

这一仗打了大半个月,齐国顽强,梁国久攻不下,却也没有收兵之意。双方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服输收兵。

而这段时间里,萧君奕忙于御敌之策,每次和无双在宫中相见也是微笑示意,然而匆匆而过。听闻西北情况不容乐观,他近来太忙,都没怎么好好用膳。

而西北到底是谁先开打的,谁也说不清。

现在,计较这些,都是多余,战火纷飞的西北,已是无双不愿回首的地方。

几天里,常常有大臣在宫里进进出出,无双想找萧君奕都没有机会,他想谈他是先帝之子的事。可是,现在国难当头,他根本没有心思谈这些,无双在政治上帮不了他,也不想拖他后退。

哪怕西北之战,萧君奕处于劣势,他都没有太过惊慌,更没有举白旗投降。每日朝房的会议正常开着,西北继续打着。

无双听闻,西北由陈南领兵在打,而且,也没有出动主攻部队。这点让无双很不解,如果主攻不在西北,那在哪里?

梁国来势凶猛,萧君奕根本是无暇他顾,每日接到战报无数,都开始有些焦头烂额了。

无双看着他如此,终是不忍打扰,只是在夜里会让芙儿给朝房里的萧君奕及大臣们送夜宵,自己因担心和焦虑,整夜整夜的失眠。

因战争,宫中人人自危,脑中的弦都绷得紧紧的。

无双在一日领着煊儿去给老夫人请安时,终是忍不住问了,“恕无双冒昧,有句话想问您。”

老夫人本是不以为意,但见无双将煊儿都支开了,一时也惊了心,“问吧,什么事?”

“君奕……本姓萧吗?”无双试探的问着,心里猛地打起了鼓。

老夫人心头大骇,端过桌边的茶,佯装无事的喝了一口,“萧,是先皇赐的姓。”

“那萧君奕呢,他和先皇……什么关系!”

老夫人不安,“还能什么关系,他们不过是……”

“父子!”无双打断,“父子,对吗?”

“谁告诉你的?”

“这么说,此话是真的?”

老夫人忙道,“不对,不可能的事。”

“那您激动什么?”

“你……”

“娘不要动怒,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始末。我不想萧君奕痛苦,也不想他误会先皇。”

“误会,怎么会是误会?!”老夫人脸色不悦,很不高兴的样子。

无双心却一直往下沉,她真希望这是个误会。萧君奕不是先皇的儿子,他和萧玄钰不是亲兄弟,那梁国皇位和他没有半分钱的关系。

可是……

无双猛地想起先帝临终前一直要见萧君奕,又忆起那遗诏之事,难道……

“是奕儿告诉你的吧!”老夫人道,“原来他果真一直都知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无双好奇不已,这些日子,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将老夫人的过往也想了个清清楚楚,可是,有些真相,当事人不说,你永远猜不透。

就像无双,她将萧君奕的身世原由想了千百种,将先帝和老夫人的故事也想了许多种可能。可是,真相,并非她想得那般缠绵悱恻,或者是凉薄无情。

一切,真的很简单。

只是,于帝王而言,或许,真的难以启齿。

先帝和老夫人之间,根本就没有爱情,却有了个儿子,就是萧君奕。

这些,在老夫人的回忆里,是如此的沉重。她隐瞒了这么多年,却终究还是要说出来。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先帝和章霖是好友是兄弟。章霖出征在外,先帝常派人关心其家眷,偶尔来府上小坐,偶尔宣其入宫和妃嫔们来往。

然,那一年,老夫人生辰,章霖打仗未归,整个章府冷清得很,先帝便买了礼物假意说是章霖从外寄回,想让老夫人有个惊喜。

一切,本是好心。

因过生辰,也很是开心,老夫人设宴款待先帝一番,不想先帝喝多了,竟将老夫人当成他的妃子……

事态完全出乎老夫人的预料,对方是皇帝,是男人,她也是喝了酒有些晕晕乎乎,根本无力将其推开,所以后来……

然而这一切却被从外风尘仆仆赶回来给她过生辰的章霖撞了个正着,老夫人一直忘不了那天章霖那要吃人的眼神。

原本醉眼朦胧的先帝在那一瞬也清醒过来,章霖愤然拔剑,却终是不忍伤他们任何一个。

老夫人尤记得他当日的话,他痛心疾首的说:你们一个是我最爱的女人,一个是我最信任的兄弟,现在,全都成了我最恨的人!

那一夜,他摔门而去,徒剩沉默的先帝,和哭了整整一夜的老夫人。

不久之后,老夫人便怀了身孕,他们心知肚明这是谁的。可是,却没有人对这个孩子负责。

老夫人彻底失去了章霖的消息,直到他十月后他的尸首被运回京都,她才再次见到他。

她爱了半生的人,却没有听她半句解释就走了。

从此,章府变成萧府,章君奕成了萧君奕,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皇恩浩荡,可是,在老夫人心底,先帝不过是在掩饰自己的过错,想抹去关于章霖的一切。

随着章霖的过世,这世上除却老夫人、先帝外,没有人知道萧君奕是皇子。

然而,老夫人也不知道萧君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或许是那一次,因大殿倒塌一事牵连萧君奕,不但重则五十还被赶出京都那一次。

萧君奕被打得下不了床,昏迷不醒。先帝来看他,老夫人为此和先帝吵了起来,说先帝居然对亲生儿子下这么重的手,完全不顾他的死活……

现在想想,或许就是那时候他知道的。他根本就没有昏迷,他醒了,全都听见了。

他知道了自己是先帝的儿子,同时也知道了在先帝眼里,他的命微不足惜。他是先帝的“耻辱”,是先帝永远不远提及的过错。

或许是那些日子,先帝将淑妃打入冷宫,恒王受伤,兰妃又一次因阿九的事和他置气,先帝很不高兴,来看萧君奕,又被老夫人埋怨一通,本就气头上,故言语偏激,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而这些,都让萧君奕听见了。

先帝说,老夫人是有预谋的,还气恼的说老夫人就是想飞上枝头,想一跃龙门。总之,难听的话太多了,还说永远不会承认萧君奕,他有那么多的儿子,个个优秀,出身正统,就连如今腿残的恒王都比萧君奕强百倍不止,他根本就不稀罕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儿子,说萧君奕是他的耻辱,若老夫人再提,这孽障就不是赶出京都一年这么简单!

老夫人一开始并不知道萧君奕知道真相,可是,后来发现萧君奕对御赐之物不再珍惜,甚至很是不屑,发现这孩子变了,变得不再将先帝视作天、视作至高无上的大英雄。

他开始傲慢,开始孤傲,开始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一开始,老夫人还以为是因为香芸的死,可是,后来的后来,她慢慢察觉,或许,是萧君奕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一直没有来问,而老夫人也不愿提及。

她恨先帝,所以有段时间纵容萧君奕恨先帝,她要先帝被自己的儿子恨着,这样,弥补章霖,弥补她心中的痛。

她任由萧君奕去恨,她一直自欺欺人的装作不知道,可是,知子莫若母,萧君奕的一切,她又岂会不知道。只是,她在装糊涂罢了。

她确实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她无法和先帝对抗,她如此懦弱,心中只有恨。甚至在萧君奕幼时,也对他极为冷淡。将他送入宫当五皇子伴读,她一点都不心疼,她有多么讨厌先帝就有多么讨厌他,进了宫,她看不见了,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当小君奕初入宫闱被其他公子、皇子欺负回来哭诉时,她很烦躁的吼他没用,人家打你你就不知道还手?皇子又怎样,你是大将军的儿子,哭鼻子丢不丢人?!

她就是这样教育他的,让他只有争气只有变强,才不用被人欺负。她承认,最初,萧君奕在她眼里,是用来报复先帝的棋子,是用来和先帝作对的。

可是,毕竟,他是她的儿子。

岁月让仇恨消磨,渐渐取而代之的只有亲情。他是这世上唯一和她血脉相连的人,是她唯一的安慰和依靠。

那时候,她确实有段时间昏头转向,不知轻重,却从未和萧君奕说过什么。只是萧君奕如今知道了,然而,他也长大了,不是她这个做母亲可以管的。

她没有劝过萧君奕一句,因为那段过往,也是她难以启齿的。而对于先帝,对于梁国,因为章霖的死,她真的已经没有半丝感情,反而依旧有怨有恨。

只不过,她老了,再多的爱恨,终将不复存在。

无双这次的追问,让老夫人回顾了过往的种种,竟没有落一滴泪,仿若一切不论是恨是恼是错是对,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平静得看透世事一般,哪怕即刻死去,也没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然而无双听完,却久久无法平静。她从来不知道萧君奕的童年是这样的,她入京以来,只看到了他的冷峻、他的嚣张、他的不可一世,她一直以为,这些,都是先皇宠的。

可是,如果这些是宠的,那么,那些孤僻、冷傲、孤单又是如何而来?

他的童年竟是没有一丁点爱的,先帝不承认他,老夫人恨先帝也恨他,才不过几岁就送进宫当侍读,表面上是皇恩浩荡,可是,哪个母亲舍得孩子这样小就进宫?

“为什么要让萧君奕为你们的过错赎罪?你们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为何要牵扯到下一代?您知不知道,他本来可以无忧无虑的,本来和萧玄钰可以是好兄弟的,可是如今,是你们将他们逼到如此!”无双气愤的说完,连煊儿都留在了太后宫里,一个人跑了出来。

她简直无法平静得听完,为什么老夫人就能那么平静的讲过去?难道她的心里就有没有一点愧一点自责吗?

在她的心底,萧君奕到底是什么?萧玄钰又是什么?

上一代的事,包括兰妃、淑妃的事儿,为什么要让他们所有人都跟着痛苦?!

如果先帝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萧君奕,或许,他和萧玄钰会成为好兄弟,会很好的生活在一起。又或者,先帝彻底忘记萧君奕,让他还是章霖的儿子,不要介入他的人生,不要让他知道的身世。或许,他还是可以很好的生活,不会和萧玄钰反目。

可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他是先帝的儿子,是先帝不屑的儿子。这,就是萧君奕不顾一切要强大的原因吧,他要证明给先帝看,他不比任何人差,虽然先帝不在了,他也要用自己的方式证明。

无双一直跑一直跑,耳旁挥之不去的是老夫人浅浅的语调,讲叙着萧君奕冷漠孤单的童年。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那� �怕失去,为什么明明她在身边,他还是孤单。他是如此的不相信爱,因为连他的父母都不曾真正爱过他。

他一直是孤单的,她却还误会是他孤僻,还说是他不平易近人。如今,知道他的一切,她的心竟是如此的痛。

她也好自责,在他身边似乎什么忙都帮不上,还老是一个劲的让他迁就自己,甚至上次还说让他在江山和她之间做出选择。

这本来就不是一个皇后该说的话!

一路上,宫人们纷纷行礼,却不知皇后为何如此失仪的奔跑。

然而,无双等不了,她想见到萧君奕,很想很想。

她没有一刻停留,甚至等不及太监通报,就推开了朝房的门,而殿内的中间是张地图,萧君奕正在和大臣们商议行军作战的路线。

随着门“砰”的一声被人大力推开,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萧君奕更是诧异无双的突然出现。

然而,不及他问什么,无双的飞快的抱过来一把将他抱住。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识趣的退了下去。

刚才还在商谈国事议论纷纷,这会儿殿内静得骇人。

萧君奕很是诧异,旋即抱着无双失笑,“怎么呢这是?”

“萧君奕,我不能没有你。”

这话萧君奕更不懂了,却非常高兴,紧紧抱着无双,“我也是。”

“我和煊儿都不能没有你,我们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在身边就好。可以不要锦衣华服、奴仆成群,这些都可以不要,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无双对他是又心疼又惶恐,“将一切都忘了,我们一家人好好生活。”

萧君奕微微松开无双,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他指引她看一旁的地图,道,“无双,我要给你这锦绣山河,此生,因为有你,这山河才如画美好。你好好待在宫里,只有你平安无事,我才能放心。”

无双眼尖,看见了这山河里有梁国,顿时就大不安。可是,此时此刻,齐梁打得是难分难解,她还能说什么呢?

“君奕,其实先皇……”无双正要说,门外有人急报,“皇上,有前线急报。”

萧君奕忙道,“快呈上来。”

无双站在一边,见萧君奕打开急件,门外候着的大臣也都跑了进来,很是关心前线情况。

“咱们又输了。”萧君奕看完后,很是平静的宣布,无双心里却一紧。

底下的人又议论纷纷起来,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而萧君奕却胸有成竹的吩咐那传卫兵道,“立即通知陈南将军,实施第二套方案。”

“是。”传卫兵急忙退下。

萧君奕又冲身边的小太监道,“去让林副将来见朕。”

“是。”

小太监也退了下去,众人不安道,“皇上,如今节节败退可如何是好啊?”

“西北地广,梁军在兵力上占了优势,我们和他们硬碰只有吃亏的分。现在,已经诱他们上钩了,就等请君入瓮了。”

萧君奕一席话,就好似给众人吃了颗定心丸一般。很快,他们又继续开始讨论战局,无双不过是后宫女人,站在那儿很不合适。瞧着他们很忙的样子,无双只能向萧君奕告退。

随后几日,无双都在太后宫陪煊儿,这仗一打起来,她每日都活在惶恐中。不管谁胜谁负,都让她忧心。

用萧君奕的话,这一仗不管是谁当皇帝都要打,他是在给煊儿铺路。等煊儿将来登基,国泰民安多好,现在这乱世,就让他用武力一次解决个够。

在之后的日子里,梁国军队追齐军进入了齐国境内,却不想身中埋伏,全军覆没。然,梁军毕竟是大国,源源不断的增兵,如今又在西北筑起一道坚固的“防护墙”。

此次出征西北的将军是老将,而杜将军则留在京都。

显然,用老将对了,否则以杜将军那焦躁的性子,如今派去的兵又给扔里头了。

梁国兵力,消灭一轮又一轮,且用过一次的招,他们不会信第二次。

不过不管外面怎么打,京都是安全的。

只是,毕竟在打仗,且这回招惹的还是梁国这等大国,京都人人自危。无双佯装镇定的陪着煊儿在宫中,却总在看着急报入宫时,心跳加速。

她不知道急报上写着什么,只记得,在一个夜里,萧君奕很晚才回来,吻了下她的额头就要走。

“你去哪?”无双醒了,“朝房?”

“不用等我,好好睡。”萧君奕摸了摸她的脸,“好好照顾自己和煊儿。”

无双点了点头,“别太晚了,你不睡,大臣们也都要休息呢!”

萧君奕笑了笑,“知道了,睡吧!”

无双躺在被子里,看着萧君奕出门而去。她以为萧君奕忙完朝政的事很快就回,所以一直等着,却等着等着,天蒙蒙亮都没有回,而她也不知道怎么睡着了。

醒来后的一整天,她都没有见着萧君奕,一直以为他在朝房,可是,当夜幕降临,林副将突然进来,无双才知道萧君奕不在宫里,而林副将此行就是接他们离开京城去往外地的行宫。

“为什么突然去行宫?皇上呢?”无双大为不安。

“皇上已于昨夜带兵前往梁国,此时,应该已经入境。娘娘还是赶紧收拾一下,带着太子和太后遂下官走吧!”林副将道,“皇上不在宫里,担心娘娘和太后、太子的安全,觉得行宫更为妥当,这才派末将连夜赶回。”

“皇上去了梁国?”无双还在震惊之中,然,老夫人已经收拾好了一切,由宫人抱着太子上了马车。

无双整个人都是木的,难道他们输得这么惨,到了要弃宫的地步?无双不知道萧君奕这一仗在怎么打,虽然他胸有成竹,可是,她依旧满心不安。

老夫人没有拖拖拉拉,萧君奕让她们走,她就走。

芙儿扶着无双上了马车,一行人离皇宫而去,无双问老夫人,“娘,您就不担心?”

“如果担心有用就好了。”老夫人道,“奕儿在外,最担心不过是我们的安危,按他说的做,这才是最大的帮助。”

“可是,我想他们最需要的并肩作战。”

“有士兵和他并肩,我们妇道人家就不要去添乱了。”老夫人说着,将煊儿紧抱在怀里,“去行宫只是以防万一,并不需要太过紧张。无双,你是皇后,奕儿不在的时候,你要住持大局,怎能还自乱阵脚呢?”

其实无双瞧得出,老夫人也担心,只是,她毕竟比自己老练,哪怕担心也没有表现出来。还要一个劲的告诉自己,没事,没事。

“是……”无双受了婆婆的“训”,恭敬的领命。

然而,心中却一直乱糟糟的,一切来得太突然。昨天还见面的萧君奕,怎么突然去了梁国?

虽然去行宫并没什么大不了,毕竟皇宫目标性太大,行宫相对要安全多了。可是,一离开皇宫,尤其是萧君奕也不在身边,无双就满心惶恐。

萧君奕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西北那边还打着,加之他们地理优势,根本就攻不进来,萧君奕为什么还要御驾亲征?

他去的路线,是西北吗?一定不是!

马车在薛府停了下来,薛云小心翼翼的扶着五个月的香芸出来了。为了保险起见,一同去行宫更为放心。

而这一趟,由薛云带领侍卫保驾护航,林副将还要赶紧回去和萧君奕的人马会合。

无双主动下车搀扶香芸,让薛琳先行上马再来牵香芸。很快,香芸上了马车,正要拉无双也上来的时候,她却突然抢过一旁侍卫的马飞奔而去。

“皇后娘娘……”林副将大惊,忙策马追去。

薛云道,“等林副将追回皇后娘娘我们再出发。”

“不必了!”老夫人搂着煊儿,苍老的声音道,“即使追上,她也不会回来,定会和林副将一起去找皇上。罢了,我们先走。”

薛云有些犹豫,香芸回头看了看无双跑去的方向,已然和老夫人一个想法,她不会回来了。

她冲薛云微微一笑,“听太后的,我们走吧。”

须臾,马车缓缓前行,走在平稳的京都大道上。

而确实被老夫人言中,即使追上了,无双也不会回来。

她真的很庆幸当初萧君奕教了她骑马,否则,她哪里能这样策马而来。她知道她又做错了,她是皇后,当皇上不再宫中的时候,她该住持大局,坐镇宫中。

可是,萧君奕也错了,居然让皇后去行宫躲避。那么,就别怪她也胡来了。她本来就不以皇后自居,她是萧君奕的妻子,她只想在他身边,无论是寂寞深宫,还是喋血战场,萧君奕在哪,她就在哪。

林副将追上无双,奈何对方执意要去找皇上,又是皇后,又是皇令的,林副将没辙,只好一路护送,两人一道去追萧君奕的人马。

这一路直奔梁国,无双才追上萧君奕的人马。一路上,他们都是乔装,且只有几人才避开了各地盘查,奇怪的是萧君奕带着大部队竟能悄然入境。

虽说萧君奕对梁国的了解确实如入无人之境,可是,已经三年了,梁国做了大的调整,而萧君奕又远在齐国,他怎么还能一切了如指掌呢?

萧君奕沿途都留有线索,终于在一个日落十分,无双和林副将在一个京外偏僻的四合院里见到了萧君奕,以及他那重兵扎营的军队。

然而,看士兵在包扎的情况,无双就已然知晓,战斗已经打响。

她慌忙的跑进房内,军医正在给萧君奕包扎伤口,瞧见无双来了,惊讶至于,愠色对林副将,“朕不是让你送皇后去行宫的吗,怎么还带这里来的?当朕的话是耳旁风了吗,这是皇后能待的地方,赶紧送走!”

“是。”林副将垂着头,上前想让无双离开,她却疾步到床边,惊慌失措道,“你受伤呢?”

“没事,皮外伤。”战场条件有限,萧君奕忍着痛,扭头冲无双道,“听话,回去。”

“皇上能在这里,为什么皇后就不行。我说过,无论在哪里,我都会在你身边,你休想甩开我,我是不会和林副将走的,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无双倔强,帮太医将萧君奕的手抓起,方便其包扎。

“无双……”萧君奕无奈。

无双不理会,自顾的忙了起来。

很快,萧君奕的伤口处理好了,军医和林副将退出门去,无双守在床边,用湿毛巾给萧君奕擦了擦脸。许是刚刚从战场回来,脸上还带着血迹。

这些,都让无双觉得呼吸受制,闻着血腥味一阵不舒服,却一直忍着。

“我没事。”萧君奕要坐起来,真的没事,不过是皮外伤。

“你老老实实的躺着。”无双守在床边,“为什么一定要如此?”

“事以至此,开弓就没有回头箭。”萧君奕平静的说着,又道,“你就在行宫等我凯旋而归去接你,多好,为何一定要跑来。”

“与其提心吊胆的等,我倒宁愿经历这一切。我不能老是坐享其成,让你一个人冒险,如果真如你所说,真正的和平是在战争之后,那么,这乱世烽烟,有我陪你一起走过。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无论哪里,你都不会是一个人。”无双说着,看着他负伤的胳膊,紧张不已,“君奕,我好怕,你不要有事……我……”

“放心,这真的只是小伤。”萧君奕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在他眼里,只要没丧命都是小伤,然而,无双却真的怕了,这战场,从外面进来,就弥漫着硝烟残酷的味道。

“在这里安全吗?”无双打量着这栋老房子,外面有片树林做掩护。

萧君奕坐起来,几分惆怅道,“我低估了萧玄钰,以为西北打得那样厉害,他京都一定疏于防范,结果错了,刚刚我们想抢占烽火台,却还是无功而返。不过,对方被重伤,现在城内肯定也是一团乱,恐怕萧玄钰已经发疯的在找寻我们的扎营地了。”

原来萧君奕在声东击西,无双环顾四周,“那……”

“没事,他找不到这里。”萧君奕正说着,忽而耳旁传来翅膀镇东的声音,无双回眸,只见一只鸽子停在了窗台上。

无双疑惑的看着那白色的鸽子,只见萧君奕立即从床上起来,将信鸽腿上绑着的纸条解了下来,又放飞了信鸽。

看完纸条,萧君奕脸色微变,忙道,“林副将。”

“属下在。”林副将立即进屋。

“集结所有人,立即扯离这里。”

林副将不解,却也没细问,只是说,“那往哪里撤?”

“往南。”萧君奕说着,便拿过桌上的佩剑,拉着无双往外走。

无双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跟这萧君奕上了马车,旋即,队伍集结完毕,按照萧君奕的指示,分几路赶往目的地。

在马车里,萧君奕靠在车厢上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无双刚来就要走,不安道,“是不是我来被他们发现呢?”

“已经是全城搜捕,迟早找到那儿,提前走也好。”

“刚才那纸条写的什么?”无双好奇的问着,萧君奕也不瞒她,将纸条递了过来,内容很简短,“追兵到,撤。”

“这是谁写的?”无双问。

萧君奕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你就信。”

“撤总归是对的。”萧君奕说着,拉着无双的手道,“跟着我,就要这样东奔西走,身体还吃得消吗?”

“我没事。”无双微笑道,这样总比在宫里安心,能看着萧君奕,能知道他的一切情况,这比什么都好。

只是,在齐国宫殿时,萧君奕难得松口,说哪怕进攻梁国,他为的也不是杀萧玄钰,只是想求个明白。无双一时不知道这个明白是什么意思。

很快,他们就到了城南外三里地的一处竹林,竹林后也是相同的四合院,虽然不大,却也够伤员们住了,其余人就地露营。

天寒地冻的,无双看着士兵们相拥而言,也替他们冷得慌。可是,这里就是战场,不吃苦不累,那就不叫打仗了。

看着这四合院,无双诧异,“你怎么知道这儿有四合院?”

萧君奕喝着白开水,“这儿本就是我建的。”

无双更费解了,“什么时候?”

“好久好久了。”萧君奕说着,其余的几位副将到了,男人们临睡前还要商讨第二天的作战计划,无双听不懂,似乎留下来也很妨碍男人们交谈。

可是,她又睡不着,遂只得动身去帮军医给伤员上药。

接下来的日子,无双便成了军医的助手,每日跟在军医身边帮伤兵包扎。而萧君奕等人则是给京城造成恐慌,打游击战一般,在京城多处地点发生武装冲突。

无双对这些不懂,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唯一能做的,或许也就是让这些伤员尽快康复。

而每一次,他们都能很快的避开追兵,那信鸽总是来得极为及时。无双问过萧君奕,他总说不知道。可是,不知道吗,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随后的几次突袭,也都因为信鸽给的情报准确,让萧君奕一再获胜。很快,整个京都就开始乱了,而西北战乱依旧在继续,加之萧玄钰还派兵去镇压海盗了,如今京城确实是最紧张的时刻。

可是,萧玄钰不明白,他派兵镇压海盗,分明是暗中进行。为何齐国将梁国帝都的情况掌握得清清楚楚?还有,听闻萧君奕亲自来了,萧玄钰虽说有些意外,可是,却也等他等太久了。

他,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这算御驾亲征?

齐国士气正盛,而梁国哪怕人多却因败了几场而显得一蹶不振,萧玄钰已知有内鬼,每次行事都被对方先行知道。

到底谁是奸细,萧玄钰一时还查不多出来,逐一排查后,最后只剩杜将军。他实在不愿意怀疑这个人,可是,这几场仗都是他打的,萧君奕就在京都附近,派了那么多的兵去找,伤亡如此惨重,居然还没有找到。

连晟说,萧君奕在梁国多年,上对先帝恭敬,下曾关心百姓,根基极深,哪怕时隔三年,也不可轻易撼动。

还说,必须得尽快找到内奸,否则,大事不妙。

萧玄钰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一路势如破竹,哪怕萧君奕潜入京都又如何?他的人马一样进入了齐国京都,他们不相上下。如今只要让他揪出卧底,就有得萧君奕受的!

自打京都遭受不明武装分子袭击后,萧玄钰就下令全城戒备,他心知肚明那是萧君奕来了。除了熟知梁国的他,谁还能这么轻易进入梁国?而这里面,毕竟有人给他引路。

这个人,一定就在自己身边,否则不会对一切了如指掌。

萧玄钰想来想去,终究将那个人锁定在杜将军身上。

这个他曾亲自提拔的人,如今却背叛他了吗?萧玄钰不敢置信!

然,他传令杜将军,吩咐说恐敌军来犯城南的军火库,让杜将军将西门的大部分兵力全部调过去。

这一切,都要暗中行事,表面上,西门还要装作有重兵的样子。

结果,很不凑巧,当晚西门就遭到敌军袭击。幸而事先安排好了援兵,“不动声色”的援助,这才让西门没有失守。

而与此同时,萧玄钰这次并没有透露追查路线,而是暗中派多股散兵进行搜查。如今,搜兵已经到达了城南,在一处四合院里,将留守在内照顾伤员的无双抓获。

萧君奕想突破西门缺口,派重兵前往西门。无双跟随多有不便,遂将她和伤员一并留下,另派部分兵力守护。

然而,当搜兵进入时,齐军急忙回去禀告无双,只可惜,伤员行动不便,想要撤离已经是来不及了。

四合院被团团围住,门被人猛地推开,无双满目警惕的回头,瞧见的不是凶神恶煞的统领,而是面色平静的连晟。

然而,四目相对,双方都是一惊。

怎么会是连晟?

无双愣怔的瞧着连晟,三年不见,他早已褪去了当年书生稚气,一身戎装,让他这个兵部侍郎有模有样。

没有旧友久别重逢的相拥,没有少时交好的印记,此时此刻,连晟的剑已经指在她鼻尖了,他说,“如果换做其他人,你还有命在吗?”

那一瞬,剑尖的寒气陡然袭来,无双有些懵,不过三年,不仅萧君奕和萧玄钰刀剑相抵,她和连晟也要如此吗?

“全部都绑了!”连晟下令,言语中是兵部侍郎该有的霸气。

然而,当梁军要上前绑无双的时候,却遭到伤员的顽强反抗,“娘娘快跑!”

有人将无双推了出去,然而门外,是层层弓箭手。他们个个面露狰狞,无双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一步都不敢动,随后,屋内便传来的刀剑互砍的声音,不过很快也就没有了。

无双不敢回头,十几名伤兵在梁国正规军的面前,无异于以卵击石。

须臾,屋内的血竟流到了无双的脚边,她整个人都有些软了,那鲜活的颜色,那曾鲜活的人,如今,都死了。

连晟站在无双面前,她鼻子有些酸,“非要如此吗?”

“俘虏不杀,可是,他们反抗,他们是敌军,我只能如此!”连晟语气里透着无奈,屋内的士兵都退了出来,无双始终不敢回头,也不愿相信,在死亡面前,连晟已然可以如此淡然了。

战争让人残酷,一点不假。

从两国爆发战争,已经两个月了,生灵涂炭或许没有,但已然是血流成河了。

他问,“还记得那日放你们走,我说的话吗?”

那天说了太多话,无双一时不知道连晟说哪一句,“什么?”

“放走他,是想两国和平。可是,如今却成了纵虎归山,无双,是他举兵来犯,我身为梁国兵部侍郎,将不会手软!”说着,目光比之过去,多了分沉淀的冷意。

无双看着这样的连晟,他是如此厌恶战争,可是,如今齐、梁都被硝烟笼罩。他们早已不是当初的连晟和无双了,一个是兵部侍郎,一个是敌国皇后,这,就是他们现在的身份。

无双无言以对,这一次,是萧玄钰首先发兵西北的。可是,如果萧君奕不咄咄相逼,也不至于如此,或许,他们两者之间,根本就不可能共存。这一仗,迟早的事。

在连晟的“押送”下,无双被送入了皇宫。

其实,连晟在去之前,并不知道有无双。不过,似乎萧玄钰是知道的。遂,将她送入皇宫,以免在双方交战中误伤。

从宫外走入宫内,走在这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无双就走在连晟的身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无双,我没有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更没有想到你不但不劝阻,反而还随萧君奕一起到前线来,难道,在你心底,梁国不是你的故国,这儿没你的亲人?”

面对连晟的指责,无双望着他,终是沉默。

他不会明白,表面风光的萧君奕是在母亲怎样的怨恨下长大的;他亦不会明白,她的劝阻在萧君奕多年的委屈里,显得多么的无力。而现今,当看着两军厮杀时,她心里的难受不会比任何人少。

一个是她朝夕相处三年甚至会更久的齐国,一个是生她养她的故土,两者,她都割舍不下。可是,这两者却非要争个你死我活

“连晟……”无双还没从四合院那血腥中晃过劲来,有气无力的,“时至今时今日,这里面的对对错错我已分不清了。我只记得,我从渝州而来的时候,心中虽茫然,却对京城充满了好奇和向往,而非现如今的恐惧和不安。你一直以来都站在萧玄钰那边,他的立场就是你的立场,你说你们曾是三兄弟,可是,你却在萧玄钰和萧君奕之间选了萧玄钰,为什么?”

连晟表情一僵,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仿若自然而然的站在了萧玄钰这边。

“是因为萧玄钰平和亲近,还是因为他是皇子,而你是尚书之子,是臣?”无双直言的问着。

连晟坦白道,“两种原因都有吧,然而,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是,不重要了……”无双默默的叹息,如果萧君奕输在了身份上,那么连晟,如果萧君奕也是皇子,你会如何选择?

不过,如今说这,不重要了!

看着这座久违的宫殿,它依旧雕栏玉砌,宏伟高耸。

曾经,在这座宫殿的一切,仿若还是昨天的事。昨天她还是姮妃娘娘,如今却已是齐国皇后,现在该说梁国的阶下囚了。

走在宫内,这儿还是如此富丽,如此祥和。

连晟一直相伴左右,无双每一回头都可以看见他,便觉心安。

其实,她没有告诉连晟,这么多年来,她想得最多的就是他。想这位好友,想他们在渝州的日子,甚至还幻想有一天,他们都能回渝州。带着各自的儿女回到那久违的故乡,隔着一堵墙,他们还做邻居。

“在齐国好吗?”连晟突然问。

无双点了点头。

“好就行,至少当初送你们离开还是落得了一点好的。”连晟满脸感慨,曾经,他冒险送无双走,为的就是她开心。既然她说在齐国好,那他还遗憾懊悔什么?

至少,据他所知,齐国只有一位皇后,后宫无妃,而无双之子是太子。这一切的一切,已经说明那个人对她的好。

虽然,或许他们都明白,无双最想要的并非如此。

然而,萧君奕能给的、最好的,也就是如此了。无双的那些渝州之梦,萧君奕很想替她实现,可是,那真的只是梦,他们还在这现实之中,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生存问题。

弱国无外交,萧君奕想强盛的心,本就没有错。无双并不反对他向外扩张,只是,他的目标是梁国,这点,是她不忍见的。

“这些年,你和素心都还好吗?”她仰头问着,清秀的脸上是不变的关切。

“还好。”连晟总算露出点笑容,旋即又道,“只可惜国家动荡,小家也不得安宁。”

“抱歉。”

“罢了,这也不是你我能控制的。既然终究有这一天,还不如早些来吧,希望一切过后,我们还能像今日这般,闲步在这阳光下。”

“一定可以的。”无双满眼希翼,很快,便到了玉乾宫。

这儿,自古梁国帝王寝殿。

“皇上在等你,去吧!”连晟止步门外。

无双望着那熟悉无比的宫门,想着那久违的人,脚步却踌躇不前。

连晟道,“进去吧,我就在门外,不会有事的。更何况,我相信,这世上最不会伤你的人就是皇上。”

此时此刻,他关心的还是她。

无双深吸了一口气,她觉得抱歉,是的,很抱歉。

不是对萧玄钰,而是连晟。

萧君奕和萧玄钰不论谁挑起战火,他们是帝王,要交战旁人无可厚非。可是,却苦了那些喜欢和平的人。

连晟和素心,原本是那样柔和简单的人,其实宫闱权斗,真的不适合他们。

无双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入那曾到过无数次的玉乾宫。

一步一步的走着,宫内的陈设一如往昔,终于,她停在了大殿之上,看见宝座上高高在上的帝王。

她没有开口,对方以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神态看着她。

许久许久,萧玄钰道,“后悔吗?”

“什么?”无双诧然。

“萧君奕有什么能力保护你?若朕真的是敌人,你现在就已经死了!”萧玄钰平静的脸上首次有了波澜,“朕不否认短短三年,他让齐国如此壮大,政绩极好,但,要与梁国对抗,他是疯了!”

“如果他在齐国,闭关锁国,不与梁国对抗,你会放过他吗?”

“不会!”

“我就知道。”无双撇撇嘴,在萧玄钰面前不紧张,反而极为轻松的样子。

“你就不怕朕?”萧玄钰无奈,笑道,“好歹朕现在也是你的敌人,除非你承认你是姮妃!”

“你是我哥哥,我为什么要怕你。”

“哥哥?”萧玄钰玩味的重复着这两个字,心中却开始隐隐作痛,哥哥……什么哥哥,兄妹吗?

他让她记起阿九的一切,是要让她对他像过去一样亲昵。可是,她却只记起了那兄妹之情,现在,说哥哥,他觉得好刺耳。

“怎么呢,不是吗?”无双问。

“不是,你是姮妃!”萧玄钰气定神闲的纠正,无双也不想和他争辩什么,只听他说,“朕会用事实告诉你,你选错了,和萧君奕在一起不会幸福!”

“你不是我,你怎知我心中的感受,还有,你到底想怎样?”

“他不是自认擅长行军作战吗,还声东击西,呵,既然他敢来,朕就敢让他有来无回!”

无双心慌,“皇上!”

“想不想见见夭夭?”萧玄钰突然道,无双神情一滞,“你说谁?”

“想不想见你的女儿,想不想夭夭?”萧玄钰重复说着,从宝座上走了下来,像多年前一样,自然而然的牵起无双的手,“朕带你去见她。”

无双整个人都木掉了,随着萧玄钰走出了玉乾宫,一路走在宫殿里,宫人们纷纷行礼,于无双而言,全是陌生的面孔。

三年,这宫中的宫人几乎全都换光了。

行至春华宫,一样的绿意盎然,哪怕是冬季,这儿也一样的朝气蓬勃,处处栽种着美艳的花儿。

一切都没有变,除了人变了,物却还在。

“公主,你慢点、慢点……”

一进春华宫,无双便听见如意的声音,旋即是小孩子嬉笑之音,她的心一紧,目光本能的投了过去。

如意看见无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愣愣的看着她。

而嬉闹不已的夭夭和司徒华并没有察觉外人来,两人拿着红绸在找空地捉迷藏。

那就是夭夭吗?

无双的目光从如意脸上挪开,放在小女孩的身上便再也移不开。她恍若看见了那幅画,那副九公主七岁生辰的话。

而小女孩粉雕玉琢的,扬眉启笑间,透着那股甜美清新的感觉。从她的精致的衣着,到那粉嫩可爱的脸,便知道,在这儿,她过的确实是锦衣玉食的生活。

且她是那样开心,身边还有小伙伴,无双不知道那是谁。

今天的阳光真好,照在孩子们粉嘟嘟的小脸上,可爱又让人窝心。

不管外面如何战火纷飞,孩子们的世界里却只有欢声和笑语。那稚嫩天真的脸上透着纯真的笑意,两个孩子不听宫人劝,拉拉扯扯、嬉闹嬉闹。

终于,他们找到一块空地,先由小女孩来抓,宫女们都被迫参与。她被红绸遮着眼睛,却一点都不害怕,高兴不已的四处摸索着。

她耍赖了,喊着司徒华,让他乖乖出来给她抓。

直至此时,无双才知,那就是连晟的儿子啊。

一颗心在看到此情此景时,彻底柔软了下来。前面的夭夭和司徒华还在嬉闹,三年的分离,无时无刻的愧疚和思恋,在此刻,终于彻底爆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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