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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回:沉酣一梦终需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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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圣恩正浓的,反而是日后行迹落拓的,先生擅长问卦做卜,难道还算不出谁才是他日荣登大宝之人?先生的这步棋还未落下已是输了的”。 我不觉微微欠身,将满腹的心思悉数掩去,依旧是落落大方持着含笑之态的温声劝他。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仕,若真是跟了四爷,先生又是怕什么样的爵位声名要不来的呢”,我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迎来的却是半响的寂静无声。

我故作慵懒的轻拂云袖,借机暗中拭去藏匿掌心的冷汗,不想使得扣在腕上的一对羊脂白玉凤纹手镯碰撞有声,原本悦耳的叮当作响的声音,只让我本就忐忑的心急急的蹙起却又重重的跌落,这一刻若说没有惶然恐惧只怕也是骗人的。

他毕竟是八阿哥的心腹之人,若将我今日的这些话透露些许给老九他们,于我而言只怕又更是另一番的波澜重迭,只是此刻我满怀为四阿哥拉拢他的急切,早已是顾及不暇,失去了素日行事的沉稳和小心翼翼,就连历来心心念念的与穿越有关的诸事,都不觉被抛掷了脑后。

“即便是为四爷充当的说客,夫人能推心置腹的讲出这番话,想必总也有些诚意和情面在其中。夫人不用过于担忧,在下也不是负义小人,只当作今日不曾听过,全然都烂进肚子里,只望夫人以后不再提起就好,个中情由,实在不必多加揣测”,他或是看出了我神色的紧张,只是淡然一笑,任袭来的风卷起下摆的袍脚,依旧是岿然不动的挺直脊梁站着,恍惚之间也似有些许铮铮的凛然风骨。

沉寂了半响,他神情蓦然放松下来,眼中有幽深寥落的光芒乍现,只一瞬间便变得分外的坚毅与笃实起来,“八爷于我有知遇之恩,却又不肯相信我的卦术,一味的斥我怪力乱神,我苦劝无用,惟有拼尽全力保他善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日后境地也多是我咎由自取的,自然怨不得旁人”。

他背影僵直如竹,似是一时之间将我当作兜售心中苦闷的对象,话中那遮掩不了的深重无奈和沉痛,丝毫不见作伪的坦荡为难,不觉之下已是引得我的共鸣,自是让我心中泛起了惺惺相惜之感,譬如我明知道十三阿哥日后会失宠受禁①,经受十年的牢狱之灾,只是我始终无法作壁上观,一意为他暗中周全,只望他能脱离所谓的命运的禁锢。

只是虽同为旁观者,只怕眼前人的心境要比我的凄惨几分,他是明知自己踏上的即将是一条不归路,却也只能忍耐压抑着,不动声色的走下去,此刻我对中国古代汉室文人的那些所谓宁折不饶的凌然风骨,前世总笑他们过于迂腐,如今明知他的下场却也觉着钦佩可赞。

我微微垂下眼睑,只盯着脚上的那双月白色乳烟缎攒珠绣鞋上的流云花纹怔然出神,感慨之余不由得轻笑出声:“‘若非鱼肠有真诀,为谁夜夜涕清江②’,俗话说,人心可逆,天意难违,不论他们日后是怎样的功过千秋,也是自有史册后代来定裁,只愿先生今日的这一片好心,总别是落得徒劳无功的下场!!!”。

康熙四十八年,因张明德案,被革去贝勒,降为闲散宗室③,这些史书上记载的有关八阿哥胤禩在一废太子中的话,终究是溜至到了嘴边,又默默被我咽了下去。

“夫人的好意,鄙人是记下了”,他沉默了会儿,原本笃实的面上升起几分担忧惆怅,默然沉寂,想必也是知道他前方道路的艰辛与无望。

四处静谧得只剩下树叶摇晃之声,不知何处起了风,恓恓漱漱,如泣如诉,雨前水晕色的天空使得整个层层叠翠的山峦俱是苍茫,穿过一人半高的青砖围墙,极目远眺而去,苍郁山中金碧辉煌,别处的峰峦直插云霄,隐约间可见遍布庙宇,云山雾霭之际缭绕的尤为虚幻,仿佛整个人也浑然没入其中,一时之间我也分不清了虚实,只觉一股说不出的无力自我的心肺百骸缓缓的沁了出来。

隐约间似是纤云于内室轻声唤我,我心中一顿,瞬间便收回了满腹怅然无端的心绪,轻轻攮着衣袖上精致淡雅的兰花刺绣,垂眸假意笑着撵他:“像是有丫头在喊我呢!!也是我出来的有些时候,该回去了”,毕竟被人看见陌生男子无端出现在这里与我声名终是有碍。

“是了,也是在下叨扰的过久,有违夫人的清静了”,他眼中闪过几丝暗光,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些,朝着紧闭的窗子处看望了几眼,似乎想起了什么,陡然转身疾走几步到我面前,沉声轻语道:“夫人想要问的,有关回去异世的方法,是全都在这签子上的”,说着,从手中的竹雕签筒挑出一枚签子擎到给我,一番话说的甚是隐晦不明,只是面上的神情却多了一丝温和和友善。

我微一咬牙,压抑住心底几欲翻腾而出的惊喜,不疾不徐的接了捏在手中随意一看,是我方才抽中的那支桃花签子,不觉的轻声念了,“‘沉酣一梦终需醒’③?”

我定了定神掩去心底的疑惑,故作不知的笑着将签子递回给他道:“这是什么意思?何况隔壁院中的住持不正是寻这签筒寻得厉害吗?白白的给了我,岂不是叫观中小道长们落了不是?”

“左右不过是枚雕花签子,真是紧要我重新再做来一个就行了”,他微微提袖挡开我几欲伸上的竹签子,缓缓抬起握在手中的签筒,看着轻叹了口气。

见我默默将签子收了,他也不点破,只是幽幽的移了视线,诚然道:“富贵繁华地,是非名利所,终究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夫人若是谨记住签子上的这一句,能从中悟出些什么来倒也是造化了,虽说是各司其主,只是希望你我二人别是有犄角相对的时候!!言已至此,在下告退了”,说罢躬身打千儿行礼。

我亦是欠身回礼,再抬眸时他已经撩袍大步离开。目送他自偏墙的小门离去,我再是如何淡然,眼下也会不免有了惊异,死死攥了花签子在手中,一遍遍的轻声喃着,“沉酣一梦终需醒”,只觉的前世今生都似一场梦幻,一举一动皆是模糊不清。

只是不知数年之后,当我所谓的对命运的抗争都是“锦上添花”的徒劳无功时,我又是以怎样惨淡的心情,回想这段看似无关紧要,却与我命运息息相关的谈话,彼时才明白他话中蕴藏的深意。而这一番衣衫飞扬,桂花扑面的惬意慵懒的场景,却成了我一生最不愿涉及的噩梦。

偶起的微风拂起我耳边尚未绾起的薄发,擦过我的耳角脸颊凌乱随势而起,我只是悄然站着不动,久久回不过神来,任风卷着单薄的袖角微拂着扣在手腕上的羊脂玉手镯,一阵高一阵低的悠然晃动着,早已是有了若有似无的不堪苗头在我心间。

“姑娘”,弄巧不知何时立在了身侧,正面带惊慌的轻柔的推搡着温声唤我,只待我神色复了清明,才将手中的一件藏青绵绸夹里绣花披风搭在我身上,敛眉顺目借势掩去眸中的惊异笑着道:“姑娘想什么的这么入神,叫人家喊了许久都不应的!!”。

说着低头在我手中的签子上看了看,对着那句诗默念了两遍,转而抬眸澹然笑道:“这劳什子倒有些意思,难怪寻了半天也不见人影子呢!!合着是偷溜出院了,怎么也不带了我去”。

“前头的小子们守门正严呢,我哪里就能出的去了”,我素来喜她活泼烂漫,只是含笑不语的,拿了手中的花签子宠溺的轻点了点她的脸颊,隐隐带了一抹浅淡的笑意,“不晓得是谁在这玩耍落下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若是有意,赏你就是了!!”,一面说笑着和她相携拐过屋后杂草丛向房门前走出。

院中闲的无所事事的两位婆子和随来的丫鬟,正在前侧的屋檐下围了一圈打马吊⑤,见状忙抛了手中的纸牌迎了上来,其中一个年长的陈妈妈亦是上前扶了我,半是玩笑的嘻嘻笑道:“姑娘有什么好玩意儿,别净捡着房内的丫头,也赏几件给我们,让老婆子们也开开眼!!”。

①:女主一直认为十三阿哥会有十年的牢狱之灾,是因为受了电视剧《雍正王朝》的影响,但是在小说中是会反转的。

②:这是薛涛的诗,全诗是:西风忽报雁双双,人世心形两自降。若非鱼肠有真诀,为谁夜夜涕清江,传说是薛涛写给元稹的一首情诗。

③:这是《清史稿》在一废太子中对八阿哥下场的记载。

④:这一句诗是女主最终的命运谶言,小说以后会有所交代。对于两人的感情的发展,这句诗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⑤:马吊牌:是一种纸质的牌,共有四十付,玩时需要四人,传说就是古代麻将的由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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