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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最完美的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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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漆黑,他感觉自己在黑暗中待了整整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对他而言,是个致命的打击。

他弯着身子,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眼眶干涸得流不出一滴眼泪。

好像瞎了,但他分明看见那片淡蓝的天空,她用刀子般锋利的目光冷冷地注视他。

他想抓住她的手,更想捧住她的脸,但她的目光不容他靠近半分,而是决绝离开了。

还能回头吗?

不,再也回不了头。

一切都晚了。

即使回头,也唤不回她的灵魂。

那么,就这样吧。他咬咬牙,作出人生最后一个决定。

§§§2

张静风的认罪,直接导致尤美的自杀。

遗书里,尤美写满了对张静风的失望与心痛,她无法接受自己深爱的男子竟然是一个恶贯满盈的杀人犯。她恨透自己,恨透这个世界,甚至恨透老天爷,为什么在她生命尽头开了一个如此大的玩笑。于是她带着那份恨从医院的楼顶毅然跳了下去,四楼虽然不算太高,但是脑袋着地,她想死的决心显而易见。

据现场的人说:“脖子断了,头贴在背上,太惨了,那么好的一个姑娘……”

尤美的遗书里最后一句写道:“我们曾经发誓,不管谁先死,我们都要在同一秒钟死去,紧紧牵住对方的手。但现在我决定用这种方式惩罚你,也惩罚我自己,让你永远追不上我的脚步,而我也永远见不到你。”

她做鬼也不愿意再见到他。

爱之深,恨之切。

尤希整个人哭疯了,揪住我,她想前往看守所,更想亲手杀了张静风这个浑蛋。

最终,尤希激动得晕厥过去。

她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十天前被江美蓉不慎刺伤,幸好未伤及要害。

在高烨与尤希的几次约会中,江美蓉均以“疯子”形象出现在不远处,似有意又似无意,这让尤希非常困惑,遂对江美蓉生起提防之心。为了保护高烨,尤希几乎寸步不离地跟高烨待在一起,就连高烨上班,她也守在诊室门口,对每个戴口罩进去看病的女患者细心留意,生怕对方是江美蓉。

江美蓉行动的当天晚上,高烨和尤希刚看完10点半的电影。夜色斑斓,漆黑的天空还在飘着小雨,像是即将上演一场莎翁笔下的悲剧,窸窸窣窣的雨声无处不在,一会儿在耳朵里,一会儿在四面八方。高烨、尤希撑着伞沿着江边漫步,走着走着,江美蓉忽然从黑暗中冲出来,举刀刺向高烨,结果那一刀被尤希挡住了,刺中后背。

事后,江美蓉不曾为刺伤尤希而感到后悔,只恨为什么没杀死高烨。

进入看守所之后,江美蓉疯了,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疯了。

病房外,高烨失神盯着尤希的病房,他消瘦些许,也憔悴些许,尤希住院的这段时间,他几乎没合过眼。

我的心情一样沉重、一样不愿说话,而是默默盯着墙壁发呆。

身上的伤未痊愈,又经受姐姐自杀这个重大打击,估计尤希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爽朗的笑声了。

只此一想,我的心里便越发难受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高烨突然开口说道:“那阵子小希一直黏着我,跟口香糖似的,甩也甩不掉,我上个洗手间,她都要守在门口。同事们纷纷笑话我,没见过谁这么谈恋爱,让我干脆辞职回家陪女朋友吧。说真的,那时候我特别烦,也让小希不要黏着我,感情再好也应该给对方留点私人空间吧,小希却笑着回答,说她要向姐姐学习,死也要跟我在一起。”

说到这里,他抬头望向天花板:“我一直误会她,以为她是那种占有欲特别强、非把男朋友拴在裤腰带的女人,我甚至考虑分手。可是,没想到她黏着我是为了不让江美蓉有机可乘。”

“多次见到疯疯癫癫的江美蓉,你不起疑吗?”我轻声问。

“没有。”高烨摇摇头,强调了一句,“真的没有。我知道她恨我,可是玲玲的手术失败真的不是我的原因,算了,不说这些了,小烟,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你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你有空的时候陪陪小希,好吗?我担心她无法从尤美自杀的悲痛中走出来。你们都是女孩子,你又是她最好的朋友,你开导她是最合适不过的。”

“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

“对了,听说张静风认罪了?”高烨换了话题。

“嗯,他认了所有的罪。”

“是吗?”高烨皱了皱眉头,突然问了一句,“罗天一开始是不是也在怀疑我?”

“呃,其实……”遇到这问题,我有些尴尬地挠挠脑袋。

“怀疑也很正常,毕竟我和张静风都是当年校园暴力的受害者。”高烨长叹一声,看了看我,“不过我觉得张静风不是凶手,他是一个好人。”

“好人不会犯罪吗?”我反问道。

“当然不是,只是以我对他的了解,感觉他不是凶手。如果要报复,早在他弟弟受伤的时候就会报复,又何必等到现在?”

“现在证据确凿,他自己也认罪了。高烨,能跟我说说当年的事吗?”

高烨久久凝视着我,那双忧伤的眸子似乎藏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3

当年被欺负的学生多数是家境不好、成绩差,而且胆小怕事,被欺负了也不敢声张的。

有一次张静全遭遇挨打,张静风怒气冲冲地告到校长处。次日,张静风被甄佑宏等人吊在树上,大热天的给他穿上棉衣、棉裤,脚下还燃起一堆火,直到他晕过去才放下来。

甄佑宏等人的所作所为令人脊背发寒,只要看谁不顺眼便收拾谁。例如张静全,第一次遭到毒打只因为白天多看了路小曼几眼。路小曼是江川大学的校花,但到了最后,几乎没有男生敢正眼瞧她。

说到校园暴力,最可恨的莫过于甄佑宏和马超,可是说到莫冬海,高烨表示他不是坏人。

莫冬海起初也是受害者,他家境不好,母亲在他年幼时跟人私奔了,父亲是个酒鬼,一喝醉就虐打他,后来因酗酒过度致使食道出血而死,莫冬海只好搬到叔叔婶婶的屋檐下,大学毕业时叔叔、婶婶出了一场意外,双双瘫痪。

大学时期的莫冬海十分孤僻,也许是家庭悲剧对他造成的伤害。他沉默寡言,与人甚少交谈,任何事均藏于心里。暴力团伙就是瞧他特懦弱、特没男子汉气概,所以常常欺负他,后来不知怎地,他竟成了暴力团伙的一员,随后搬出宿舍。

高烨猜想,莫冬海必定忍受不了甄佑宏等人的暴力才屈服的,他试图找莫冬海谈谈心,莫冬海却有意避开他。

“听说他成为九州传媒副总经理的时候,我是大吃一惊。他的变化实在太大了,现在变得特开朗,跟以前判若两人。只是对当年他为什么加入暴力团伙的事情,他不愿再提。看到他的事业蓬勃发展,我本来挺替他高兴的,没想到最后他……”高烨叹了一口气,感慨道,“当年的事,把这些人都毁了。”

是啊,我也忍不住感叹。

校园暴力,一个沉重而严肃的话题,它不仅仅发生在十年前的江川大学,只要稍作关注便不难发现几乎每一所学校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暴力事件。年轻人容易冲动、容易犯错,但有些错一旦犯下了,真的无法弥补,实施者必定终其一生受到良心的谴责,而受害者呢?难保不会成为第二个张静风。这一刻,我衷心希望那些正在实施暴力的同学能够引以为戒,切勿因一时的冲动酿成悲剧。

这时候,一个医生走过来向高烨借车。

高烨说车子在修理厂“歇着”。

“怎么,刚买的车就坏了?”待医生走后,我向高烨打趣问道。

“哦,不是,张静风前几天找我借车,说尤美想吃乔乔记薰衣草酥饼,那间店搬到郊区了,所以开车过去,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划花了。”说到这里,高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莫冬海是几号遇害的?”

“死亡时间是5月10日凌晨3点至5点。”

高烨皱着眉思索片刻:“5月9日晚上11点半,张静风向我借车。当时我还问他,这时候能买到酥饼吗?乔乔记晚上12点打烊,从我家过去,开车需要1个半钟头,肯定赶不及的。张静风的回答是,他想在早上6点乔乔记开店时买酥饼,所以夜里3、4点就得出发,但不好意思三更半夜向我借车,所以早点儿借了。小烟,你不妨让罗天顺着这条线索调查,也许有发现。”

向高烨致谢后,我当即打电话把这件事告诉罗天。

如果张静风案发当日确实去买酥饼,那么……

§§§4

G市新港区人民医院近日被曝光,非法为患者进行器官移植手术,所用器官多数源自地下黑市。

经调查,情况属实,相关部门对该医院及违规进行器官移植手术的医务人员,将依据有关法律法规进行严肃处理。

假如没有甄佑宏的案子,岂知这家医院何时曝光。

与此同时,邹玉清的女儿柳风铃有了消息。2002年初柳风铃来到S市打工,在一间快餐店做服务员,那间快餐店于2007年关闭,几经周折终于找到那间快餐店原先的老板。

老板说:“风铃啊,那丫头长得贼漂亮,做事勤快,可惜是个聋哑人。当时我店里有的顾客是冲着她来的,还有的顾客订外卖,每次点名让她送……哦,她跟谁交往吗?男朋友?这个我不太清楚,因为我很少待在店里,你们不妨问我老婆。”

老板娘则回忆道:“风铃是个好姑娘,大家都喜欢她。她喜欢戴一副耳塞,让人以为她在听音乐,其实她是怕别人知道她是聋哑人。那孩子怪可怜的……哦,她好像有个男朋友,那段时间天天接她下班,我曾经问过她那是不是男朋友,她笑着直摇头,脸红得跟苹果似的。”

对于那名男子,老板娘早已毫无印象,毕竟事隔八年,而且那名男子从未去过快餐店,每次都在马路对面等着柳风铃。问到柳风铃何时离开快餐店,老板娘说:“她只是上班三个月便突然消失了。我记得那天下着小雨,她男朋友没来接她,下班后她急匆匆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了。她一走,店里的生意也冷清下来……警察同志,风铃出事了么,怎么现在打听她的情况?”

除了那名神秘男子,警方没查到其他线索。

黄昏时分。

当我赶到雾江时,着实被罗天的样子吓了一跳,他落汤鸡似的坐在台阶上,出神盯着江面,烟头即将烧到手指。

我赶忙拿掉他的烟头,焦急地问:“你怎么了?刚才掉到水里了?走,赶紧回去换衣服,别感冒了。”

罗天自台阶上拿起烟,又点燃一根,目视前方。

“你到底怎么了?”我有些急了。

“没事。”罗天转头对我露出一个凄凉的微笑,“我只是在证实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还记得陈玲玲隔壁病房的小胖说看见‘奥特曼’跳江吗?”

“记得,怎么呢?”我有些困惑地看着他,难不成警方也在调查“奥特曼”的案件?

“我在想一件事情,张静风把甄佑宏的案子弄得如此复杂,真的只是在临死前玩点刺激吗?”罗天答非所问,“现在我才知道,其实不是的。”

“为什么?你发现了什么?”

“‘奥特曼’跳江是真的。”罗天的表情在月光下淡定得出奇,他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轻声道,“如果我没猜错,‘奥特曼’跳江是为了偷甄佑宏的尸体。”

“奥特曼”偷尸体?“奥特曼”的主要职责不是打怪兽吗?我惊愕地张大嘴巴:“你的意思是有人穿着‘奥特曼’的衣服偷走甄佑宏的尸体?张静风在撒谎?他为什么撒谎?”

“乔乔记的老板说,5月10日的确见到张静风买酥饼,他对张静风的印象极为深刻。那天店门一开就看见张静风,而且看样子张静风似乎在门口等了一段时间,开着一辆漂亮的新车特地从S市赶去,买完酥饼随即匆匆走了。从S市到乔乔记,开车需1个半小时,乔乔记早上6点开门,如果张静风还在店门口等了一段时间的话,他只能是凌晨4点左右出发,才能在乔乔记开门之前赶到那里。”

“这么算,张静风仍然有作案时间啊,也许他是在凌晨4点以前杀死莫冬海了?”

“是啊,莫冬海的死亡时间是凌晨3点至5点,张静风完全有作案时间,可是……他根本没有放火的时间。案发当日凌晨5点45分凶案现场被发现起火,如果张静风4点前放火,不可能烧了近两个小时才被发现,而且从现场被烧毁的程度分析,最多只烧了半个小时,也就是说,扣除报警以及消防人员救火的时间,凶手最晚是在5点半左右放火,而那个时候张静风应该在前往乔乔记的路上。”

“张静风不是凶手?”罗天的话犹如一根闷棍敲在我的脑袋上,我“嗖”地坐起来了,“那他为什么认罪?替人顶罪吗?你们有没有问他?他怎么说的?”连珠炮似的一串问题等待回答。

“他不会再说了,因为……他已经死了。”这就是罗天的回答。

§§§5

张静风自杀了。

获知尤美自杀的那一刻开始,他彻底变成一个活死人。在那之前,警方说出莫冬海的案子,他仍然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凶手,跟警察周旋着,但之后他不再开口说一个字,不管警察怎么盘问,他终究一言不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伤心的迹象都看不到。

其实那个时候,他的心已经随着尤美一同死去了。

直到次日下午5点,张静风很意外地开口了,表示愿意招出所有真相,但提出一个要求,让警方把尤美的遗像拿给他,再拿一张红纸。

张静风表现得极为冷静和诚恳,像突然间想通了似的,说道:“你们放心吧。为了尤美,我一定说出真相,否则我没脸面对她的家人,更加没脸下去见她。”

晚上9点,警方将尤美的遗像以及红纸拿给张静风。张静风拿到后泪如雨下,表示想单独待一段时间,让警方12点过来做笔录。

超出所有人意料的是,警方于晚上12点返回看守所时,张静风已咬断舌根。他还未完全断气,四肢抽搐着,脸贴着尤美的遗像,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遗像两侧分别摆放两个手撕的喜字。

他用自己的方式跟尤美举行一场让人心酸的结婚仪式。

纵然铁石心肠,听到这一段,谁也无法不为之所动。

我抹了一把眼泪,凝视倒映在江面的星光点点。

夜风很轻,吹起一波波的涟漪,似在轻声细语,它们也听到了张静风和尤美的故事吗?

有人说,午夜12点是幽冥之门开启的时候。张静风选择在那时候咬舌自尽,必定为了追上尤美的脚步。我忍不住为他祈祷,愿上天保佑他能追上尤美,并牵住尤美的手,生生世世,千秋万代,永不分离。

“张静风犯了一个致命错误,他应该说出真相的,这几宗命案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罗天说。

“那……那凶手是谁?”我木讷地看着罗天。

“我想,张静风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替谁顶罪,如果知道的话,他决不自杀。”

“什么意思?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是的。”罗天点点头,轻声道,“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这几宗命案远远超出正常人的逻辑思维。确切地说,我应该称凶手为暗黑世界、犯罪界的天才,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连续几宗命案,凶手蓄谋长达五年,之所以待今时今日行动,源于凶手在苦苦静候丁伟回国,以便将暴力团伙一网打尽。

从丁伟的案子来看,凶手应该是匆忙间作出决定的。据调查,丁伟距离正式回国的时间还有两年,因父亲病危才临时回国,待父亲病情好转后买了返回英国的机票。凶手完全可以等到两年以后实施他的计划,罗天推测由于中间出了一场意外迫使凶手提前行动,于是他守在丁伟楼下,趁丁伟急匆匆赶往医院时,开车撞向丁伟。这一点跟张静风交代的完全吻合。

而陈永明的自杀案,是凶手故意报给陈永明一个冷门股,张静风也交代得非常清楚。陈永明从未炒过股票,凭什么敢把女儿的救命钱全部投进去?理由只有一个,提供内幕消息的人值得他信任,并且深信不疑。打个比喻,假如你的父母或者兄弟姐妹告诉你某个股票会涨,即使最后那个股跌了,你顶多以为对方的消息不可靠,而绝对料不着对方的真正目的是在害你。

接下来是甄佑宏的案子,虽然张静风交代得合情合理,但罗天决定抛开张静风的口供,重新组织这个超级复杂的案子。

凶手在死者身上绑*,其真正目的是为了制造混乱,虽然*是假的,但那时谁也不敢保证*的真假与否。而从*缠绕的复杂程度分析,凶手必定为了拖延拆弹时间。罗天原以为凶手早已潜藏江中,直到查明凶手的真实身份,再联想到小胖看见“奥特曼”跳江,罗天才知道自己的推测是错误的。

倘若凶手早已潜藏江中,那么他将死者穿进将军石像的剑里,以及制造混乱则变得毫无意义。

制造混乱的目的,许是为了趁混乱之际拿走凶手想要的东西。

至于这个东西是什么,罗天尚未弄清楚。

*引爆的时限为20分钟,凶手必须在20分钟之内拿到他想要的东西,然后跳进江里偷走甄佑宏的尸体。可是现场A缺口与B、C缺口分别相距150米,凶手如果从银河国际大厦出来,通过B缺口游往A缺口,那么他必须从银河国际大厦相邻的证券大楼门口经过。这一点显然行不通的,第一,会暴露凶手的身份;第二,凶手不可能穿着“奥特曼”的衣服在街上狂奔。从C缺口游往A缺口的道理同上。也就是说,无论从哪个缺口,凶手均无法做到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跳进江里偷尸体。

那么,凶手如何做到这一点呢?

罗天重返凶案现场,发现银河国际大厦的负一层是个大型停车场,与证券大楼共用,而证券大楼负一层的停车场出口是个斜坡,距离江边的B缺口不到十米。

罗天恍然大悟,遂推断案发当日凶手趁混乱之际拿到想要的东西,然后乘电梯到负一层,以最快的速度脱掉外衣,而“奥特曼”的衣服必定事先穿在身上,然后通过证券大楼停车场出口来到B缺口,跳进江里,游往A缺口偷尸体。罗天为此做了多次实验,最快的一次仅用6分27秒,凶手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问罗天:“凶手乘电梯去负一层,不怕被人知道吗?难道电梯里巧合到只有凶手一人?”

罗天反问道:“当你知道你所在的大厦即将爆炸,你是选择走楼梯逃命,还是等电梯?”

毋庸置疑,答案是走楼梯。

罗天接着说,凶手成功地偷走尸体,再将尸体大卸八块暴露给警方,除了表明凶手对死者的极度恨意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希望G市新港区人民医院被曝光。如果不是甄佑宏的左肾被摘取,警方不会查到邹玉清做了左肾移植手术,也不会查到G市新港区人民医院的违规手术事件。至于凶手为什么借甄佑宏的尸体让医院曝光,警方仍在调查中。

路小曼的案子,与张静风交代的一样,源于方原意外拍摄到凶手撞倒丁伟的那一幕,凶手才借方原之手除掉路小曼,方原也因故意杀人罪受到法律的制裁,此乃一石二鸟之计。

当然,凶手跟路小曼夫妻非常熟悉,对他们的生活情况了如指掌。

警方已查明,凶手于唯品*店购买过一件“奥特曼”的衣服,以及一本《如何谋杀你的丈夫》。

唯品*店?我皱皱眉头,这个店名好耳熟……

啊,我想起来了,不久前我在那个店买过一些魔术书籍与道具,那是个颇有名气的台湾代购店。

罗天继续说,凶手选择“奥特曼”的造型应该有两个原因:其一,“奥特曼”的衣服可以完全遮住凶手的面貌;其二,停车场的出口距离江边B缺口不到十米远,即使不幸被人看见,那么短的时间,别人必定以为自己看错了,就像小胖尽管目睹这一幕,但周围无人相信他的话。

殊不知,孩子的话有时才是最可信的。

莫冬海的案子把几宗命案推向尾声,罗天经过反复推敲,最后得出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答案——

永远无法抓住的凶手,即使你拷问死者的灵魂。

真正的凶手,就是……

§§§6

我完完全全震惊了,好像脑海深处置放了一颗*,随着罗天说出凶手名字的那一刻轰然炸开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罗天,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真正的凶手竟然是莫冬海!

怎么可能?

他已经死了,而且是被杀后焚尸,怎么可能是凶手?

猛然间,我想到两年前江川大学的“七宗罪”连环命案,真凶为自己找了个替身,让警察以为真凶已死。

难道莫冬海……

想到这里,我倒吸一口冷气,莫冬海的案子也是这样吗?他杀死替身,然后把张静风的指甲塞进死者嘴里,陷害张静风,最后放了一把大火,目的是烧毁死者的模样。

“是这样吗?”我把自己的推断告诉罗天,“你们有没有验DNA,死者是莫冬海吗?替身又是谁?”

“没有替身,死者就是莫冬海。”罗天平静地说。

“可是……可是他如何在死后放火?法医不是检查出他在死前没有吸入热空气吗?”

“是的,但莫冬海做到了。他用了一种巧妙的手法将这些布置得完美无缺,起火源是靠近厨房的那间卧室,莫冬海的尸体在客厅,他应该是捂住口鼻在卧室泼汽油,准备好引燃物件。引燃物件也许是一截蜡烛,当蜡烛即将燃尽时,他便自杀。”

“他为什么选择自杀?”我困惑至极地问。

“也许因为他是暴力团伙最后一名幸存者,倘若不死,肯定让警方起疑。唉,在决心自杀之后反而布置成他杀的局面,天下没有比这更恶毒的事了。”

“他快做爸爸了,难道他忍心让孩子一出世就没有父亲吗?”

“正因如此他更加要自杀,他宁可让孩子没有父亲,也不能让孩子有一个杀人犯的父亲。这大概就是自杀的真正原因。”

罗天的话让我顿时语塞了。刹那间,我的鼻子有些发酸:“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杀人?你们已经查出他是凶手,他的孩子注定有一个杀人犯的父亲,他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他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所以他为自己买下一份50万元的人寿险。我猜想他起初并不知道甄珍已怀孕,他既然能为了孩子自杀,就一定能为了孩子放弃杀人的念头。”罗天顿了顿,叹息道,“换个角度看莫冬海,他其实是个伟大的父亲。”

“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假如他没有自杀,暴力团伙的成员一个接一个死去,唯独他活着,警方迟早会怀疑他,他应该想到这一点。”

罗天没答话,而是点燃一根烟,静静地盯着江面。

瞧他的表情,莫冬海的杀人动机恐怕尚未查清。

我也沉默了,思绪万千,将连续几宗命案告破是件高兴的事,但我们谁也高兴不起来,该死的都死了,不该死的也死了。我想起高烨曾经的话:“当年校园暴力事件,把这些人全都毁了。”

撞向丁伟的那一刻开始,莫冬海已经走上一条不归路,注定无法回头,他的计划再高明,终究还是被警方告破了。

蓄谋已久甚至长达五年,如果一开始便想好以自杀收尾,那么五年前即可买下保险,为什么等到临死前的一个月买呢?按照罗天的推理,莫冬海应该这时候才知道甄珍怀孕之事。那么之前他的想法又是什么呢?还有张静风,他在不知道凶手是谁的情况下甘愿为其顶罪,又是何故?莫冬海为什么有把握让张静风认罪?难道他们之间商量好的?比方说,莫冬海让张静风“背黑锅”,他愿意拿出一笔巨款安置张静风的家人?

“我不认为是这样。”罗天说,“张静风不会为了一个他如此憎恨的人顶罪,而且他跟尤美有过约定,死也要在一起。”

“既然不是这样,张静风怎么可能知道莫冬海的全部犯罪过程?难道是莫冬海亲口告诉他的?这不合逻辑啊!”

“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确实是莫冬海告诉他的。”

“啊?”

“能让张静风甘愿顶罪、宁可咬断舌根也不道出真相的,唯有一人。你想想,在没有找出凶手之前,人人以为是受害者报复,想必张静风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以为自己是替受害者顶罪。当年的受害者嫌疑最大的除了张静风,则是高烨。尤美和尤希姐妹情深,加上高烨和尤希的感情,因此张静风宁可死,也想成全他们的爱情。”

“你的意思是,张静风以为凶手是高烨?嗯,甄佑宏的尸体上发现有医用胶,确实让人联想到高烨。可是这跟他知道莫冬海的犯罪过程也没有关系啊。”

“从表面看没有,但事实上……如果是莫冬海的引导呢?他通过某种方式将自己的犯罪过程转达给张静风,比如穿上与高烨相同的衣服,将张静风引到甄佑宏的第一凶案现场等等。我前面说过了,甄佑宏的尸体上发现医用胶,这一点对高烨非常不利,也许那时候张静风已经有所怀疑了,那么莫冬海只需简单暗示便能让张静风钻进圈套。当然,莫冬海已经死了,张静风也死了,这些只能推测,但我认为这是唯一的解释。莫冬海很聪明,他算准了张静风会认罪……假如张静风没到乔乔记买酥饼,莫冬海的计划就是完美了。”

“完美又怎样呢?你不是说再完美的案子,只要是人为的,就一定有破绽吗?”

“是的,任何人为案件都能够侦破,所谓完美并非绝对完美,就好像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绝对自由。完美与自由,指的是相对而言。”

“张静风的指甲呢?莫冬海如何得到的?”

“你不是说过他们曾经见过面吗?也许是那时候得到的。”

“对了,你怎么知道莫冬海蓄谋五年?”

罗天耸耸肩说道:“江美蓉说莫冬海是五年前开始资助他们家,没猜错的话,莫冬海的计划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我有些震撼了,几乎无语:“资助对方五年,就是为了杀死对方?”

这个结局太荒唐了!

罗天淡然一笑,没再答话。

“现在怎么办呢?莫冬海已经死了,但是还有一些谜没有解开,比如他的杀人动机。”

“肯定可以解开的,这一连串案子真正恐怖的不是如何进行,而是为何必须这样进行。”

“要不先回去吧,你的衣服全湿透了。”

“没事,我想再坐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那我陪着你。”

我挽住罗天的胳膊,把头轻柔地靠着他的肩膀,真想再也没有烦恼,再也没有案件,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坐到天荒地老。

罗天抬起手臂,将我紧紧揽进怀里,下巴贴着我的额头,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这一刻,我终于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幸福。

路小曼曾经问我,找一个当警察的男朋友幸福吗?

以前的我从未想过“幸福”是什么,但现在我深刻体会到了,活着才是最大的幸福,因为我们可以笑、可以哭、可以吵架、可以促膝交谈、可以深情相拥、可以闪烁生命最本质的光华……

江边的风自廊桥方向吹来,夹杂着往事的碎片和剪影飘来荡去,一片一片如同断裂的时光,它们看上去柔软而轻曼,像八音盒上跳舞小人的纱裙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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