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God, 哈利一定非常想杀了我！”
维尼一边手忙脚乱地提裤子, 一边绝望地想。
幸运的是, 奥斯本家的小少爷显然不打算让自己成为杀人凶手。
哪怕他确实已经怒极攻心, 也仅仅是理智地做出了‘冷战’的决定。
彼得帕克一头雾水，实在搞不明白自己两个好友, 为什么一场party后，彻底闹翻了？
对此，哈利始终阴沉着脸, 一句话都不说。
“维尼是昨晚上耍酒疯, 得罪你了吗？”
食堂里, 彼得一边端着餐盘取餐，一边忍不住猜测地问。
因为，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要知道，维尼和哈利是他在学校里, 唯二的好朋友，可现在，这两个人吵架吵的很僵，自己夹在中间, 实在很别扭。
“不，他没得罪我。”哈利抿着唇说。
“那你们……”彼得更诧异了。
“抱歉, 彼得，我现在还不想提这件事, 主要是我脑子有点儿乱, 有些事情想不太明白。”
虽然情绪还有点儿不对头, 但哈利完全不想迁怒另一个好友，所以，只简单地回答说：“等我想明白了，我们再来讨论，OK？”
“OK.”生性腼腆内向的彼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除了答应一句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每当这个时候，他无比的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一张足够灵巧的嘴巴，来让事情的走向变得更好一些。
同一时间，维尼也在懊恼中。
他是个非常漂亮的男孩子，骨架纤细，看起来有点儿瘦弱，但不像是彼得那样的书呆子宅男风格，而是小巧精致的那一种，身材比例明明很好，却比别人整整缩小了一个型号。最可怕的是，他还有一张看起来甜甜的脸，面颊白里透红，棕色的大眼睛，目光天真，笑起来一口整齐的白牙，秀气地样子，有时候如果不经意的看一眼，很容易误认成一个穿男装的女孩儿。
不过，他现在看起来可不怎么好，一脸憔悴不说，还直接用手把自己的头发揉成了鸟窝。
“我大概把哈利给惹毛了！”
他哭丧着脸趴在桌子上，沮丧地对格温斯黛西说：“哈利一定讨厌死我了。”
整个中城高中的女神，有着一头柔顺金发、品学兼优的好女孩格温斯黛西，本来正低头认认真真整理论文，听到他的话后，不由得抬起头。
她非常无奈地望着他，诚恳地建议说：“如果做错事去道歉啊，你光在这里哀叹有什么用？而且，你到现在都没有告诉过我，你究竟干了什么？这让我怎么帮你出主意？”
维尼一下子脸红了起来。
他本皮肤白皙，这下子颊飞红晕，看起来像个害羞的漂亮女孩子。
格温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嗨，别忙着害羞，好歹先说点儿什么。”
“这个……真的不太好说，总之，是我的错，我真抱歉做了一些不恰当的事情，我……”
“行了！”格温站起来，将书本整理好，放在一边。
然后，她微微弯腰，认真地注视着维尼的眼睛说：“听着，维尼！你得把这些话留着去和哈利说，既然你都说了，一切都是你的错！那么，不管他最终选择原谅，或者不原谅你，首先，你得先去道歉吧？”
“呃……Yeah，Yeah，你说得对。”维尼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格温温柔地微微一笑，伸出手捧起维尼那张沮丧的脸，在他额头鼓励地亲了一下：“亲的，加油！”
“格温！”维尼感动的泪眼汪汪，勇气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然后，他也站了起来，一脸视死如归：“好的，我去道歉！”
“Good boy.”格温愉悦地笑了起来。
于是，当彼得和哈利在食堂快吃完午餐的时候，维尼突然一头从外头撞进来，还一脸急切地跑到哈利面前……
“嗨，维尼！”
因为两个好友闹别扭，夹在中间的彼得自忖，应该进行多多调和。所以，在这样尴尬的氛围中，他自然第一个开口打招呼了：“你还好吧？”
“谢谢，彼得，我挺好的。”
维尼随口回应了一句后，立刻转头冲着哈利，语气软软地问：“嗨，哈利，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好吗？”
“抱歉，我现在不想谈。”哈利面无表情地回答。
他开始快速的收拾餐盘，打算离开。
但经过格温鼓励的维尼，显然不打算这么结束。
勇气有限，必须抓紧时间！
他急切地说：“不，哈利，我们必须谈一下，关于昨天晚上，在你家举办的那场party。我一直想和你解释来着……”
“不不，你不用解释。”
“我必须解释。”
“我不想听。”
“但我得和你道歉，哈利。”
“不需要。维尼，快让开，别挡我的路！”哈利端着餐盘，生气地说。
“不行，做错事应该道歉！”维尼坚持地说。
“哈利，维尼既然想道歉，你听听吧。”彼得好心肠地说。
“但我真的不想听！”哈利快被郁闷坏了。
“哈利，求你了！”维尼恳求地喊。
他这时候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被人狠狠踢了一脚的小奶狗，无辜、委屈又可怜。
但哈利脑子实在一团乱。
尽管他其实没有自己表现的那么生气，可那晚的事情，实在有点儿让人尴尬，在没想明白之前，他完全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于是，他还是决定，暂时先避开维尼为好。
然而，在维尼眼里，他端着餐盘，面无表情，毫不犹豫转身走的样子，看起来太冷酷了。
所有的肢体语言和面部表情，似乎都在表达‘我要和你绝交’这种类似的含义一样。
维尼被吓坏了。
他不想失去自己的最好的朋友。
“哈利，我道歉，我现在、马上、立刻道歉！”
维尼望着哈利走远的背影，猛地喊了起来。
哈利惊讶地转头，下意识地伸出手，试图要去捂住维尼的嘴巴。
但他刚才太急于离开了，所以，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这时候实在没办法冲回去，阻止那个蠢货了。
他只好努力喊了一声：“Shut up，维尼！”
“我不该在你床上打飞机！”但维尼闭着眼睛，也吼了一嗓子出来。
站在旁边的彼得，整个人都懵了。
“见鬼，都说让你闭嘴了！”哈利气的直接把餐盘砸了。
“哇哦！”
整个食堂的学生，当然也包括一部分老师全都呆住了。
“我那么做是因为……是因为你卧室墙壁上有美国队长的海报，特别帅的那一张！”
维尼在努力解释，但哈利一脸地‘WTF！！！’，足以证明这个蠢货是多么地擅长越描越黑了。
食堂里所有人都开始笑。
起初还是很小声，但笑的人太多了，渐渐变成了哄堂大笑。
维尼连头都不敢抬，还在那里努力地忏悔，样子特别的乖巧：“你知道的，我是gay。所以，我好喜欢队长，像你们喜欢女神斯佳丽约翰逊一样啊！见到男神，不小心冲动了。但我不该在你家里，对不起！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昨晚上喝晕了，早上又比较冲动，一时间昏了头…我真抱歉，你好心邀请我去参加party，可我却做了这种流氓的事情，还被你撞了个正着，真是对不起，对不起……”
可怜的彼得睁大了眼睛和嘴巴，一脸的三观破碎。
奥斯本小少爷绝望地仰着头，用手捂住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所有人都在笑，笑得肆无忌惮、前俯后仰，酣畅淋漓。
个别笑的厉害的学生，抱着肚子，简直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维尼面红耳赤，羞窘地完全抬不起头来了。
他都快哭了，整个人恨不得缩起来，本来很瘦小的身型，看着更可怜了，弱弱地问：“你能原谅我吗，哈利？”
‘原谅？我TM劈了你的心都有！’哈利只觉得额角青筋都快暴凸了。
但维尼现在的样子实在太可怜了，他严重怀疑，自己如果说不原谅，这蠢货没准立刻崩溃大哭什么的……
他闭了闭眼睛，咬紧牙关，半天，才挤出了几个单词：“原谅。”
维尼立刻抬起了头，那张漂亮，却又哭唧唧的小脸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神情：“你原谅我了？哈利，你真好！”
哈利勉强给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忍不住地在心里嘀咕：‘不，我一点儿都不好！’
在认识维尼维奇这个蠢货前，他可从来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么丢人的事情……
但没办法，谁没在年幼无知的年龄，一时不慎，误交几个笨蛋朋友呢？
他朝着天花板翻了一个特别绝望的白眼。
这事勉强算是过去了。
但是，下午的自习课。
维尼咬着笔头，绞尽脑汁地做习题。
他临时的同桌彼得，突然随口低声调侃了一句：“恭喜，开学第一天，你出名了，维尼。”
“什么？”维尼表情茫然。
“美国队长！”彼得委婉地提醒了一句。
“Yeah，这有什么稀奇的？全美青少年的偶像都是美国队长！”维尼争辩地说。
“但全美对着美国队长打飞机的青少年可不多！”彼得回答。
“Shit！外面又该死的传了什么谣言！！？？打飞机TMD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其实，已经被大家轮番嘲笑过的维尼，立刻恼羞成怒地碎碎念起来。
“你小点声，维尼。”彼得努力提醒说。
“……一个十六岁，血气方刚的男孩子不应该打飞机吗？除非他生理有缺陷，我是gay，又不是性/无/能！”
“求你了，轻点儿声，维尼。”
“……我闲着没事打个飞机，这不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相反，我不打，才是不正常的吧！”
他越说越激动，语调越不由自主地升高了好多，还气势逼人地发问起来：“为什么你们要歧视打飞机？你不打吗？哈利自己不打吗？美国队长不打吗？”
“Shut up，维尼！你太大声了！”
这回轮到彼得一脸生无可恋了。
教室里早寂静无声了，所有人都回头默默地看着他俩。
然后，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轰然爆发。
在笑声中，彼得无力地用双手抱住脑袋，恨不得打个洞钻进去。
维尼僵在那里，瘪着嘴，眼圈通红通红，他委屈地只想大哭一场：“妈妈，生活对我太残酷了！”
维尼已经是第四遍照镜子了。
假如有人猜测，他这是为了老板娘奎妮安排的那场 ‘见面’做准备的话，那大错特错了。
因为，这其实是他的正常状态。
“别歧视男性呀。”
他曾笑眯了眼睛对格温说：“世界上，可不是只有女人才有美的权利。”
所以，别人的早上是，刷牙洗脸换衣服照镜子吃早饭出门；
他的早上是，从床上爬起来照镜子，刷牙洗脸途中继续照镜子，脱掉睡衣先照个镜子，然后套上裤子再照一下镜子，转而穿上衣外套还要前后左右的照一遍镜子，出门前…照个镜子再走……
几乎可以说，没什么男生，像他这样对外表如此的在意了。
几年前，在他刚来斯黛西家寄养，善良的格温还不怎么了解他，看到他这样臭美的表现，误将gay和性别认知障碍归为了一类。
然后，这个傻姑娘勇敢地试着去接受这个‘妹妹’，例如，大方的一起分享化妆品，或者裙子（？？）……
维尼快被她逗死了！
“拜托，我没把自己当女人。”
他耐心地解释说：“性别认知障碍也许会导致同性恋，但同性恋并不都是性别认知障碍。我对自己是男人这件事有清晰地认知，只是比起异性，我更喜欢同性而已。裙子算了，化妆偶尔可以用来玩，但日常不用了。等等，润唇膏给我留一管吧，谢谢！对，不要蓝色的，粉色的那支给我怎么样？”
生活环境一直很单纯的好学生格温，被他弄得当场懵逼。
她半信半疑，外加迷茫无措。
尽管她后来发挥了学霸的主观能动性，下狠心去图书馆，抱着相关超厚的书籍，认真研究了一遍关于同性的所有知识点后，终于彻底搞明白了。
要知道，在此之前，因为脑子里根深蒂固的异性恋观念，她仅仅勉强接受一些‘上帝错把女孩的灵魂装入了男人的身体中’这样类似的‘悲情’说法。
直到她遇到维尼这种‘我是男人，但我也男人’的坦荡宣言，才对此有了正式的理解。
所以，时至今日，格温还记得当时那种有些震撼的感觉。
而之后的相处中，维尼也确实不像女孩子，除了身材容貌看起来稍有纤弱，为人细心体贴，比一般男生干净整洁，注重形象，喜欢穿鲜艳又时尚感十足的服饰外，其它的时间里，他像个普通的中学生一样，积极参加体育活动，偶尔也会逃课，粗心大意地犯一些错误，会和朋友吵架然后道歉和好，会在课堂上偷偷睡觉，或在教材上信手涂鸦，业余打零工赚零花钱……
“维尼……我仔细地……呃，查过，想过了。那天很抱歉，gay的确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在维尼正式成为斯黛西家庭一员，大约三个月后，格温终于在某一天，找了一个时间，对他道歉了。
维尼当时无比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格温是这么较真的性子。
而且，她居然愿意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临时寄住的人，去研究、观察、了解一个陌生的领域？
这是维尼在斯黛西家里，第一次意识到‘他们是真的想要收养我？’
于是，他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也是第一次自然地像对亲人一样，恢复了本性。
他挥着手，活泼地开起了玩笑：“其实，早在我性意识突然觉醒的那一刻起，我痛苦地发现，自己身上完全没有一丁点哥斯拉的血脉。真对不起，让大家失望了！不能变身怪兽，统治人类，遗憾！”
哥斯拉你个鬼啊！
居然还道歉？你到底遗憾什么？
维尼一直挺有喜剧天赋的，在他刻意唱作俱佳，表情和动作齐出，搭配语言来认真逗人笑的时候，很少有人能hold住。
格温完全没办法维持平日的淑女形象，忍了半天，还是笑了起来。
从那一天开始，这对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弟，彼此间才正式亲密起来。
也是这一天开始，在格温心中，能够展露真实自己的维尼，成了勇气的代言词。
不过，说这些，有点儿扯远了。
现在，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即将要到来的‘交友见面会’上。
事实上，这次老板娘奎妮安排的这场见面，维尼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一来，他最近正忙着和新认识的史蒂夫拉近关系，暂时不打算转移目标；二来，在老板娘的简短描述中，他实在分辨不出那个‘即将介绍给自己的同龄人’是否同样喜欢男人？他甚至猜测，对方或许只是碍于奎妮的面子，才来和自己见面？
天知道，他一点儿都不想造成别人的困扰。
所以，总觉得这次的交友见面，奎妮很可能会白忙一场。
当然，事情即使不成，这也并非是奎妮的错。
面包店的这对夫妇，心地善良，待人热情，维尼能感觉到，他们对自己是真心疼的。
所以，哪怕是为了感激奎妮的这份关心和热情，他也心甘情愿地跑一趟。
至于那个‘即将介绍给自己的同龄人’，哪怕最后做不了恋人，也可以做朋友嘛。
于是，他认真地收拾打扮起来，在一切妥当后，还对着镜子无比骄傲地抬起了下巴，感叹了一句：“I’m the best.”
然后，才在格温笑着一句‘Good luck，boy’祝福后，开开心心地出了门。
来到面包店后，果然如他预料中的那样。
什么‘和英俊男孩子约会’的梦想，根本没可能实现！
但和自己想象中，还是有一点儿差别……
要知道，老板娘奎妮和维尼在某些方面的审美，有一定的共同点儿。
虽然她不会像维尼那样日常五颜六色都敢穿，但衣服里，也很少有诸如黑色灰色这样比较沉重的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