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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秋容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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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你已经没这个机会了!”陈南说着,倏地拔剑相向,却被萧君奕拦住,“陈南,住手!”

“将军,这等欺人太甚的狗官,留有何用?”陈南愤愤然。

传旨官员已是吓得两腿发软,若非萧君奕阻拦及时,恐怕已是命丧黄泉,心下又怕又恼,“我是奉太后懿旨前来,你都敢杀我,还说没谋反之心?”

“你再说是真不想活了吗?”萧君奕冷冷的回眸,那人立即闭口不言,却依旧故作高傲姿态。

陈南气得牙痒痒,萧君奕却示意他看向四周,传旨官员所带之人并不多,杀他轻而易举,可是,当着西北将领的面杀人,终究是理亏在前。若能忍下这人的刁难、恶言,你越大肚能容,却显得太后及太后所代表的朝廷咄咄逼人、黑白颠倒。

陈南会意,已不再冲动,退在一侧。

萧君奕道,“大人请回吧,萧某是先皇亲封的大将军、镇北王爷,封地也在西北,常驻此地也属本分,岂会有滞留不归一说?其中,想来太后有什么误会的地方,还请大人来才查看之后,如实汇报,萧某及众将士誓死保卫大梁,西北一天不稳定,我等就一天不能归京,还望太后和皇上多与理解。”

传旨官员也不敢硬来,索要官印、令牌均被已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终是道,“萧君奕,你如此做,让本官如何回京复命?你总要交出一样,或者你同我归京。”

陈南道,“将军的话你没听清楚吗?我们是保护江山、百姓的军队,西北若失守,你以为大梁能稳固,皇上、太后能继续安享荣华?”

“照你这么说,没你们,大梁就要亡了不成?”传旨官员很是不屑。

“正是!”

“哼,自以为是的东西!”

“你……”陈南性子燥,又被惹急了,萧君奕拦住他,下令道,“来人,军营重地,练兵刀剑无眼恐伤了大人,送他出去。”

“萧君奕,你敢赶我?”

“请!”

“你……”传旨官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士兵们请了出去,他赖着不走,就架着走,气得他破口大骂,“你们这些没文化没教养的莽夫,粗鲁的野人,还不放我下来,萧君奕,你给我等着,太后绝不会放过你的……你们反了、反了……”

被骂莽夫、野人,士兵们心中各个又气,萧君奕道,“你们要记住,我们是保家卫国的将士、勇士,谁都不能侮辱!”

说话间,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传旨官员的面前,一剑刺掉他的左耳,那人疼得大叫,捂着耳朵鲜血淋漓,煞白着脸。

萧君奕逼近道,“我对你已经忍让再三,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恶语相向。对不起,侮辱我的人,这就是下场!你们,不用客气了,给我将这狗仗人势的东西扔出去!”

“是。”士兵们高声应答,将那传旨官员扔出了军营。那人又疼又气,可是,哪里还敢骂啊,连忙叫上自己的人,赶紧乘着马车而去,一路上怨气冲天,只等着回京禀明太后,让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军营里,陈南小声问,“将军打算就这么放他走,要不要属下派人……”

萧君奕摇了摇头,“小不忍则乱大谋,不杀他,我们站足了理。你派人跟着,别让人伤了他,我还等着他回京帮我传话呢!让林副将继续督军训练,咱们,恐怕要受太后‘迫害’,不得不……”

“反”字不说,陈南都懂,重重的点了点头,招呼士兵跟上马车。

经历这一插曲,反而激励了士兵们的士气,一个个更加卖力的操练。由林副将负责督练,萧君奕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曾经的西北一役,让他的兵力伤亡过半,如今才刚刚‘休养生息’,招兵买马也不算多,不足以对抗朝廷,而他也深知,现在,绝非和朝廷硬拼的时候。

陈南不主张投明主,觉得萧君奕低人一等受委屈,可是,他哪里知道,所谓的明主,不过是你成功路上的踏脚石!

今天忍一时,日后猖狂一世!

西北又刮大风了,漫天的黄沙,自上次和无双一别,又过去了好久,心中已然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他不知道,这没有爱没有恨的感情,还能叫感情吗?

现在,他的心中,恢复到了两年前,他没有娶无双,他心如铁石,他冰封自己,他的世界,只剩战场,只有兄弟。

他原本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不过是回到最初罢了。他没有得到什么,也没有失去什么,表面确实是这样的,可是,为什么心还是觉得空闹闹了,他说没有感情,为什么还是会发疯的想回到京都,想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沐无双,不许任何人提及你的名字,可是,将你的名字记得最深,甚至刻在心底的人,一直是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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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旨官员一路逃离西北,受断耳之苦,心中早就对萧君奕恨之入骨,等不及回京就已经往京城送了加急信,添油加醋的将萧君奕及西北兵将说成反贼,说一个个都以萧君奕马首是瞻,眼里根本没有太后,更没有皇上、朝廷。

太后本就对萧君奕满心敌意和戒备,再见信件说西北反朝廷之心昭然若揭,顿时就恼了,不等皇上回京,就用手中太后的权利调动可调动的兵力强行进入西北,进行军事镇压。

然而,西北一直处于安分之中,面对突如其来的京城镇压,倒让他们手足无措,不明白朝廷何故如此。

而西北与此同时也有谣传,说萧君奕曾打了胜仗,皇上、太后担心他功高盖主,这才起兵讨伐。

西北一直由萧君奕及其士兵守卫,若没有他们,百姓如何安居乐业?此番,在百姓眼中,朝廷成了狭隘、毫无道义的政权,所作所为有违侠义、且有过河拆桥之嫌疑。

故此,当朝廷兵力莫名其妙镇压西北时,西北百姓怨声载道,纷纷指责朝廷不抵御外敌,却拿自己人出气,且还容不得有功之臣,实非明君之所为。

太后此行,不但没有有力镇压住西北军,更是惹来民怨,失了西北的民心。但太后心急,哪里听得进别的,萧君奕一日不除,她就一日不曾安心,只是一个劲的下令攻打,并不肯收兵。

西北军称自己是自卫反抗,双方僵持相对,谁都不肯认输。

萧玄钰本在北方查看旱情,着手安排南水北调之事,却接到连晟书信,说太后各执己见,发兵西北。

萧玄钰大骇,立即派亲信携皇上信物去西北停战,自己则安排完北方旱情负责官员后,快马加鞭的赶回京都。

回京之时,太后已然知道皇上派人去叫停京都之师,气得知道出了“内奸”,一下就捉出了司徒连晟,说上次素心那么巧被人挟持放跑了萧君奕,这次又是他给萧玄钰通风报信。说连晟也有反心,一心想帮萧君奕,遂将连晟抓人宫中审问,刚审了一半,忽闻萧玄钰回宫,一时惊了心,命人放开连晟,一同迎接圣驾。

太后携着众人出了寝宫,只见素心跟着皇上一道而来,不禁回眸瞅了瞅连晟,才上前冲萧玄钰道,“皇儿不是来信说还得一个月吗,怎么提前回呢?”

萧玄钰脸色不好,却也不便冲母亲发脾气,说,“儿臣出宫不过一月之余,却闻宫中巨变,这才急着回宫。在路上偶遇素心公主,才知母后宣连晟入宫了,不知所为何事呀?儿臣记得出宫前说过,连晟可以携公主住在军营,兵部也无大事须入宫,天下太平着呢!”

“太平吗,未见吧!上到大将军下到侍郎,没一个听话的!”太后对连晟颇为不满,若非是皇上的至交、心腹,她是绝容不得这般不听话之人。不但给萧玄钰通风报信,还敢违背太后之令,让他发兵居然敢充耳不闻,实在可恶,还说什么太后颐养天年就可以了,兵部直属于皇上管辖,气死她了!

“本来是很太平的,可是如今太后贸然发兵西北,恐怕就太平不起来了。”

“皇儿这是什么意思,指责哀家吗?”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担忧。”

“有什么好担忧的,若非你叫停镇压,现在萧君奕就已然身首异处了。”

“那母后就太小瞧萧君奕了!”萧玄钰脸色微愠,扫了眼连晟和余人,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众宫人皆退下,连晟扶着六个月身孕的素心而去,屋内就剩太后和萧玄钰。

见萧玄钰脸色不太好,太后也很不舒服,她不明白,自己一心想除掉萧君奕,有错吗?有什么错?!

“皇上,你为什么生气,难道哀家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萧玄钰风尘仆仆的回来,愁眉不展,“母后,儿臣知道,你一心想为儿臣铺就前路,容不得有人威胁到儿臣一丝一毫。可是,萧君奕,他……”

“你是不是还顾念旧情,不想杀他?”太后气得脸通红,“你就是妇人之仁!”

“儿臣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死,儿臣和他早无旧情可言,但,儿臣不能杀他。他代表着西北,在那一代拥有着极高的名望和拥戴……”

不等萧玄钰说完,太后就道,“那就更应该杀了他,区区一个将军,凭什么受那么高的拥戴?”

“儿臣以前也会不服气,可是,当他们在浴血沙场时,我们却在纸醉金迷,这样的我们,凭什么指责他、嫉妒他?”

“皇上,你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再怎么说,他萧君奕也只是臣!是臣,就要俯首!”

“儿臣并不是别的意思,只是想说,现在不易动萧君奕,也不易动西北,只要我们不能忍,先动手了,那么我们就站不住理,失了民心的军队还弹什么其他?你知道萧君奕为什么不怕惹怒你吗?你现在发兵西北正中了他的计,你的兵力比他多,却没有将他杀死,为什么?难道母后就没有想一想?”

太后一愣,才想起道,“最初战场急报,入西北时遭遇百姓阻拦。可哀家没有引起重视,只以为他们是被萧君奕迷惑,这……”

“民心所向的军队是无往不胜的,母后,这一次,我们真输了。”萧玄钰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还请母后以后不要心急,江山都是我们的,你还急什么怕什么?萧君奕一直安安静静的在西北,他都没有急,我们急什么?可是这一下,平衡被打破了,脸也撕破了,再无太平可言。”

“不就是个萧君奕吗,大不了丢了西北不要,至于如此危言耸听吗?”太后不以为意,“更何况,皇儿还不知道吧,当你策马回京的时候,哀家的兵已经在西北大获全胜了。”

“什么?”萧玄钰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朕不是已经下旨停战了吗?”

“是啊,就在你说停战的时候,萧君奕及其残兵败将就已经败北而逃了,现在虽不知去向,但西北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哀家已经派你舅舅去接管西北了,往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舅舅?他就职刑部,既没有从军又不是将军,他凭什么接管西北?母后,你……”萧玄钰又气又急,“儿臣从未让母后操心过国事,您为何就不能多陪陪皇祖母赏花游园呢?她争斗了一辈子,如今不也是以闲游为乐吗,为何走了一个太皇太后,又来了一个太后?父皇为什么不满您,您还知道吗,因为你们张氏女子就放不下手中这个权!”

一席话说得太后目瞪口呆,顿时气恼加委屈,脸上表情复杂,也透着哀伤。

萧玄钰才知自己的话说重了,垂头道,“儿子无意让母后伤心,但有些话虽然难听,儿臣不得不说,还请母后以后少操心朝堂的事,儿臣虽登基不久,但许多事只有儿子自己经历,才能真正成长懂事。如果儿臣凡事都听母后的,只懂得躲在母后的身,恐怕这样的傀儡,也不是您想要的吧!”

“傀儡?”太后不敢置信萧玄钰会用这么严重的字眼,她不过是自己被打入过冷宫,自己善良过也吃过亏,才想让儿子少走些弯路,也不想自己的儿子因为太心软而吃亏,她受过苦,就不想让儿子重蹈覆辙,可是,她还是错了。

想弥补亏欠的母爱,小到后宫大到朝政都替她打点,却让他处处受制,觉得成了傀儡。

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这是不是表明自己的儿子长大呢?要挣脱她的保护?

萧玄钰说完,冲太后行了下礼,“儿臣还有政事要忙,先退下了,母后早些休息。”

“母后做错了吗?西北围剿错呢?”太后轻声问着,她没想惹萧玄钰不高兴,可是,从他的表情可见,真不开心了。

萧玄钰牵着太后的手,低声道,“母后没错,儿臣知道,母后是爱儿臣的。可是,母后,事以至此,多说无益。您自己的兄弟,朕的舅舅是个怎样的人,您比谁都清楚,是您儿子重要,还是您兄弟、张氏重要,您心里有数吗?”

“当然是哀家的儿子重要,不然哀家做这么多为了什么?”

“那就让舅舅当他的刑部侍郎,重则大任都不能委以他,儿臣想让杜将军去西北。这次,西北虽然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可是,那已经成了一方乱地,拿在手中不过是烫手山芋罢了,西北是大梁最重要的边疆要塞,如今只有杜将军让朕放心。以前有萧君奕,虽然他和儿臣不服,甚至不肯承认儿臣为帝,不进宫臣服、朝拜,但他却是一名好将领,有他在,西北绝对不会沦陷,他这样死守西北,不是儿臣,或许也不为先皇,只不过他自己对西北有了感情。如今,他表面败走,不过是在激起民怨罢了,朕就怕他真破釜沉舟了,那我们就危险了。”

“破釜沉舟,什么意思?”太后心一紧。

“如果他逃出西北,那就只有西若国可去,因为曾经舅舅利用过人家,又没有给出相应的好处,已经怀恨在心了,虽是小国,却不能轻视啊,就怕萧君奕投靠西若国,以他对大梁的了解,加之西北的民心,恐怕到时候……”

萧玄钰越说越沉重,一切绝不是危言耸听,太后一听,也是心中大骇,自责道,“都怪哀家不听你的劝,这般沉不住气,如今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哎,这……这可如何是好?”

“母后不用担心,一切还有儿臣呢!”萧玄钰宽慰太后,正要退下,又问,“这些时日,儿臣不在京中,姮妃可好?”

“好,都好。”

“那儿臣就放心了。”萧玄钰说罢,转身而去。

从太后的玲珑宫出来,萧玄钰就去了御书房,立即召见了包括连晟在内的众大臣商议大事,而此番太后擅自调兵,丞相未加以阻止,也受了责罚。至于雨妃之兄杜将军则即日起程,调去西北戍边,看似远调像是贬职了,但明白各种道理的人都懂,是将最重要的职位交与他。

雨妃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还劝其兄此乃皇上厚爱信任,切不可大意有负使命。

萧玄钰一再强调,要处理好军民关系,切不可再发生冲突,杜将军一再保证守护好西北,这才走马上任。

西北已经是这样了,**已然无法挽回,而萧君奕及其部下仿若一夜消失了一般,寻不得半丝消息。

萧玄钰始终在惴惴不安中,不知道他何时会冒出来,给其致命一击。他已经派人四下去寻了,也公告天下,是他及太后信心谗言,如今悔过,盼将军回京官复原职。

一切不过是说得好听,安抚民心罢了,想萧君奕上钩,实在的难。不过萧玄钰此举,也不是为了引萧君奕上钩,不过是让百姓心中好想罢了。一国之君,坦然承认自己的过失,也属难得。

从北方旱灾到西北战乱,萧玄钰的弦绷得紧紧地,好久都没有休息了,不曾去后宫,也没有见任何一位妃子。他全心处理政务,忙得团团转,也为惩罚自己大意无能,不见思恋之人,不见无双。

这一日,他照例连夜在御书房处理前段时间积累的奏折,让宫女们都退下休息了,身边就留李平。

萧玄钰有些犯困,道,“李平,去泡杯浓茶来。”

“是。”李平立即退下泡茶。

萧玄钰继续披着奏折,没一会儿的功夫,茶上来了,放在桌上。

萧玄钰端起茶杯,然而一揭茶盖,扑鼻而来的是沁人的花香,他微微蹙眉,“李平,朕不是让你跑浓茶的吗,怎么成了花茶?朕头疼得很,就要浓茶提神,快去换掉!”

对方没有反应,他不悦的抬起头,却见是莞尔带笑的无双,她一身宫妃打扮,穿戴精致富贵,如此的赏心悦目。

她冲他笑,在这夜里,本是烛光摇曳,陡然一瞬间,全都亮堂堂的,甚至有些刺眼。

“你怎么……来呢?”记忆中,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到御书房来。

无双示意他喝茶,“浓茶喝多了不好,还是喝点花茶下下火吧,秋天干燥。”

萧玄钰有些傻眼,无双不仅对自己笑,还温声细雨的,那可是他从未想过的。

“快喝呀!”无双小声催着,“是不是已经凉呢?要不我给你重新泡一杯?”

“没……没有。”萧玄钰说着,将茶一口气喝光,放下茶杯时一直在笑。

无双纳闷,“皇上笑什么?”

“朕开心自然就笑。”萧玄钰心情一下子极好。

“开心?”

“有你在朕身边,当然开心。”萧玄钰握住无双的手,她本能的微微挣扎一下,却也没有再放抗了。

两人就这么拉着手,一个坐着,一个站在他跟前,这样静默许久,无双觉得尴尬,萧玄钰却觉得好幸福,他所求就是这样安静且简单的幸福。

“刚才听说你头痛,我给你按按吧!”无双实在不习惯和他这么亲昵。

萧玄钰笑着点头,无双来到他身后,将纤纤玉指放在他的两边太阳穴上,轻轻的揉着。他回宫好久了,加之他去北方,都快两个月没见了,他不知道是累着了,还是心事太多,感觉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疲惫之气,这感觉竟让她觉得比他当恒王时还累。

身为一国之君,确实有太多太多需要操心的。

她有时会想问他,如果知道会这么累,他当初是不是就会放弃争夺帝位?如今当了皇帝,他开心吗?

近来太后深居简出,萧玄钰也是忙于政务,无双依稀听见传闻西北战乱,萧君奕战败,弃西北而逃。

对于这些政务,无双向来不关心,若非和萧君奕有关联,她压根就不会去打听。可是,如今,她事无巨细的问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为的,就是希望能获知萧君奕的消息,一丁点都好。

只可惜,那些传闻真真假假的,她也搞不清,到底该听谁的。

“无双……”忽地,他握住她的手。

无双正给他揉着太阳穴呢,这样被他握着手,心有些慌张,还是不习惯和他的亲昵,微微挣扎着,“皇上,你这也握着,我如何给你按呢?”

“朕不管你因为什么改变,总之朕很喜欢你现在的转变。”他握着她的手不松,牵着她站到自己的面前,伸手探向无双的肚子,她本能的躲避,他执意,“朕只是想摸摸,别怕!”

说话间,手抚上她的肚子,本来只比素心的孩子小一个月,照理说该将近六个月的身孕了,可是,吃了太医的药后,平白无故的少了两个月,如今才四个月,而素心的孩子,已经七个月了。

相比素心那大肚子,无双就小多了,不过已经偶尔会出现胎动了,萧玄钰摸着的时候,正好孩子动了一下,他感觉到了,脸上也有欣喜的笑意,“他动了、动了……”

无双低眸看着萧玄钰柔和的笑,也会有陶醉的时候,她曾说过,恒王有世上最纯粹温暖的笑容,如今,哪怕贵为九五之尊,他笑起来的时候,依旧纯净如初。

他,一样可以纯良仁慈的。

只可惜,身为帝王,这些,有时候是最大的错。

萧玄钰摸了一会儿,心满意足的站起来,将无双轻轻拥在怀里,“以后我们一家人就好好的生活在一起。”

无双没有吭声,闭眼靠在他的肩头,她幻想着说这话的人是萧君奕,她知道这样自欺欺人很过分,也对萧玄钰不公平,可是,她这一瞬,脑中就是这么想的,就是希望在她身边的人是萧君奕。

她知道,现在的他肯定恨死她了,那么多难听的话都说了,那脖子上的吻痕也给他看了,无一不是一种羞辱。如今,他彻底死心了吧,自从离开京都,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听到他的消息也极少。

他多么果断的离去啊,对她再也没有留恋和不舍了,这是她希望的,如今真这样了,不挺好的吗。她也听了兰妃的话,选择为了孩子,好好留在萧玄钰身边,毕竟,这孩子不是他的,想要孩子过得好,受别人尊重,她就得多多为孩子筹谋,只要萧玄钰对她一如既往的好,那孩子应该也不会受人冷落。

萧玄钰不在宫里的一个多月,她算是体会到了,她过往的荣华富贵都是谁给的,若没有萧玄钰,她什么都不是,肚子里的孩子也算不了什么,连太后都说可以不要了。

她越发看清了形势,除了萧玄钰,她没有人可以依靠。

萧府如今已是人去楼空,老夫人被带走了,连同萧君奕一起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包括陈南和香芸。

无双有时会觉得,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就是梦一场。香芸是梦,认识萧君奕也是梦,如今和萧君奕有关的人和事物,统统人间蒸发了,他就像不成存在过一般,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如果真是梦,那能不能抹去她的记忆,要消失就消失得彻底,这样日日想他念他却见不着他的日子,确实也是一种折磨。

若非秋容留下,无双真会对“梦”这一说信以为真。

而秋容的留下,也侧面说明了一个问题,萧君奕并没有骗她,并不曾和秋容有过夫妻之实,孩子也不是萧君奕的。如若不然,怎么可能萧家人一夜之间人间蒸发,却惟独秋容被落了下来。

然而,秋容的孩子是谁的,无双已然是心知肚明。更何况,不久后,她就嫁给了那个人,更是验证了无双的猜测。

秋容,从渝州到京城,兜兜转转,还是嫁给了那个人吗?

张卿,如今张侍郎手下的主簿张大人,区区小官,却因娶了张侍郎的一个侄女而与之亲上加亲了。

如今,张卿终于可以在京都游刃有余了,虽不是什么大官,却因巴结上张侍郎,地位也不低啊。

只不过尊卑有别,他和皇上之间,就再无瓜葛。

然而,秋容却还是嫁给了他,对方娶了张家千金为妻,她秋容等了这么多年,无非也就是个妾,可是,她居然甘之如饴。

无双猜不透,这个曾经冷艳骄傲的女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当将军妾室的时候,会有埋怨,会有不甘心,难道张卿的妾室比将军的还好?

她想不通,始终想不通。

尤记得那一日,得知张卿纳妾,对象是秋容,无双是有多惊讶,立即召见了独留在萧府的秋容。

外界传言纷纷,说张卿厉害,连萧君奕的女人都敢碰,不但碰了,连孩子都有了,一时间,取笑萧君奕的话不堪入耳,什么绿帽子乱七八糟的。

这些,是如意告诉无双的,无双听了心烦,也觉得那些骂秋容的人,和骂自己没什么两样,因为她也一样没有从一而终。

不过如意毕竟是自己的人,对无双只有服从伺候,从未有半句的埋怨,对秋容就未见了,因如意曾在萧府生活过,对萧家人包括萧君奕都是有感情的,所以面对秋容的背叛,如意很不耻,秋容来了,她也没有好脸色。

依稀记得那一日,秋容穿着得体的来到春华宫,俯身向无双行礼问安,“秋容见过姮妃娘娘。”

若是以往,无双会忙不迭的扶起她,可是,那一日,她没有亲自相扶,只是淡淡的说,“起来吧,赐座。”

“不敢,民女站着就好。”

“自己站累倒无妨,别伤着孩子。”无双如斯说,秋容终是惴惴不安的坐了下来。

无双看着秋容淡然却略带丝丝焦虑的脸,想起那夜刚得知她有孕,她在后花园的振振有词,她说,这孩子是萧君奕的,你别不守妇道,就把别人都想得和你一样。

可是如今,到底是谁不守那妇道呢?

无双不想去逼问一个孕妇什么,毕竟她们曾经也是很好的朋友、很好的姐妹,她不想因为一个萧君奕而撕破了脸,就像当初,她哪怕不高兴萧君奕不是一心一意的爱她,也从未动过让萧君奕休妾的意头,只是在知道他们并无夫妻之实后,怕耽误秋容的青春,才想让他们分开的。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秋容当初死活不肯走了,原来,就为了张卿啊。如此,萧府的内奸,就是秋容了!

宫女们上了花茶,秋容一口未动,明日就要嫁给张卿了,她实在不懂,为什么这节骨眼上无双要见她,难道她要阻止,一想到这,秋容就满心不安,冲口道,“我是真心实意想嫁给张卿的。”

无双抿了口花茶,问,“你了解张卿吗?”

“我一心一意爱他就够了。”

“不够,远远不够,难道老夫人没和你说过,对于男人,不需要深爱,但一定要非常非常的了解。你根本就不了解张卿,你光爱他有什么用,能当饭吃?”

“能!”秋容道,“有些女人就是为爱生为爱死,而我,就是这类女人!”

“爱?呵……”无双对此突然嗤之以鼻,她越发不相信爱情了,包括她和萧君奕的,她从来不觉得那是爱情,至于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你冷笑什么?”

“你们这算什么爱情?不过是一场利用罢了。”

“不管是什么,我的心愿达成,我终于嫁给了我爱的人,这就够了!”秋容有几分得意。

无双却并不是恼她背叛萧君奕,而是心疼,心疼她傻,千挑万选怎么选了张卿?!难道这就是劫,时隔这么多年,依旧是躲不过?

“什么时候的事?”无双突然问。

“什么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遇上张卿的?”

“快两年了,就是你成为萧夫人不久后,我一次上街,偶遇上他的。我也没想到,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找我,竟寻到京城来了。无双,你说我如何能不被感动?你若有人这般对你好,这般不离不弃,你也一定会感动的。”

“大胆,姮妃娘娘的名讳也是你可以喊的?!”如意怒斥,心底对秋容也很不屑。

秋容尴尬的垂着头,无双道,“他不是上京城寻你的,他是来寻他的前程、官职来了,他这人,重名利,没什么感情可言的,你别被他骗了。”

“不会的,他不会骗我,他最爱的是我,来京城也是为了我。至于谋官职,不过是为了想让我过好日子。”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也信?那既然这么爱你,他怎么还令娶了妻子?”

“那是张侍郎的侄女,他没有办法拒绝,他也向我保证了,他以后会对我好的,那个妻子,他根本就不喜欢,他也是迫于无奈,就像将军娶我,也不是心甘情愿的啊!”说起这,秋容想起那件事情,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因为萧君奕的妾吗?”

“为什么?”

“因为你!”秋容道,“如此说来,你该谢我,若非我,你成不了沐小姐,更成不了正妻萧夫人,直至今天的姮妃娘娘。你过得是越来越好了,可是我呢,我被你害惨了!”

无双不懂秋容何意,又听秋容说,“还记得当初你替我去和张卿见面吗?那个带着貔虎面具的男人,那个替你给了酒钱的男人……”

“他是谁?你认识?”无双一惊,此事虽然是件小事,她却莫名其妙的记了很多年,因为她始终记得,还欠那人钱呢!

还有他那面具,她也后来才知道,那是貔虎。而自己所带的玄鸟面具,在上古时期,传说和貔虎是一对恋人,不过这又扯远了。

秋容说,“我认识,你也认识。”

“是谁?”

秋容微微一笑,“是谁,你心里应该已经清楚了吧!”

一言出,无双微微一愣,细想当初和那人的点点滴滴,发现太久远了,久远到已经记不得了。

但那人身上的冷酷气质,和某个人的很像很像。怪不得她常觉得似曾相识。

许久许久,无双道,“萧君奕?!”

秋容无奈的点了点头,“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从一开始,嫁给萧君奕的人就该是你。而我,也错过我的姻缘这么久,如今,终于可以和张卿在一起了,如果你还将我当朋友,你该祝福我的。”

无双沉静在那震惊之中,那个人真是萧君奕?她居然一直都不知道!恍然记得,萧君奕说他们认识了很久很久,难道萧君奕一直都知道她就是她?!

无双脑中越想越乱,然而更多的是感慨,她和萧君奕早在多年前就曾见过吗?可是,命运却让他们彼此错过这么久。如今她已为姮妃娘娘,终究是要彻底的错过了吗?

无双不甘心,她渴望的幸福,就这么擦肩而过,她如何能甘心?

“我祝福不起来。”无双让秋容失望了,“不瞒你,我不喜欢张卿,不看好他。”

“要嫁他的人是我,我看好就行了。”

“别傻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我要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烂好人。”

“他都是虚情假意的,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如此死心塌地。”

“就算是虚情假意也好,至少有个人,他肯,他肯为我虚情假意。可是,将军呢,他连去翠园都不愿意,你说,这两个男人,哪个更值得我爱?”

面对秋容的质问,无双突然无地自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秋容苦笑道,“虽然是妾,但能和张卿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无双,我曾怨过恨过,可是,这一刻,我怀着挚爱的孩子,以后又能在他身边,真的觉得很幸福。我也曾嫉妒过你,可是如今,看你身在皇宫,锦衣华服,却只觉得你可怜,因为我记得,你说过,你最讨厌宫闱的束缚,可是,你现在却就身在宫闱,而且,一辈子也走不出去!”

“你放肆,你这种人也敢说可怜别人?娘娘身份高贵,岂是你可以评头论足的!”如意气不过,无双却无所谓的笑道,“有些人,越是得不到,越是记恨,越是在临去都不忘狠狠跺上一脚。秋容,你我之间,从此恩断义绝,你走吧!”

“为什么恩断义绝?因为我背叛萧家,可是, 你也不是萧家人?因为我刚刚出言不逊?呵,还说什么好姐妹好朋友,我直言两句,你就动怒呢?”

无双始终笑着说,“因为你我都不复当初,既然没有了当初的情意,往后见面也只会尴尬,不会见面的朋友,还算什么朋友?早断早好,以后,你要嫁张卿为妾为妻随你,今日我是劝过你,你不听,日后好坏都自己担着。”

“你放心,我若有事,就算是死,也不会来找你!”秋容说着,转身而去。

“等等!”如意突然喊。

秋容愠色扭头,“什么事?”

如意高抬着头说,“在姮妃娘娘面前,你要告退,不是该行下退之礼的吗?”

秋容瞅了无双一眼,她一脸平静,却并没有阻止如意,秋容气不过,脸通红,却也不敢违背,欠身行礼到,“姮妃娘娘,民女告退!”

说完,拂袖而去。

如意气呼呼道,“瞧她什么态度,自己做了对不起萧家的事,还敢猖狂,难道打着爱的旗帜,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可以做?”

无双没有吭声,如意知道她又瞎想了,忙道,“小姐不同,你早就不是萧夫人了,先帝已经还你自由了,你嫁给皇上天经地义。你别乱想,好好养胎,给皇上生个皇子这才是头等大事呢!”

无双为了让她安心,勉强的笑了笑,如意不会知道,一句早已不是萧夫人,比什么话都伤人。她曾经引以为傲的萧夫人,彻底离她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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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秋容成了张卿的妾,无双不想去理会,更何况,连张卿都低微得不入姮妃娘娘的眼,更何况他的妾呢。

渐渐地,秋容也淡出了无双的视线。她依旧活得简单随意,后宫几个妃子相处和睦,雨妃怀了身孕,最近注意力都转移过去了,连萧玄钰也去得比较勤。

毕竟,那个孩子,才是他的亲骨肉。

无双不会因为这而有所想法,只是,会觉得委屈了孩子,不能在生父身边长大,恐怕现在连生父都不认他了,而这些,都是她这个当娘的没有做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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