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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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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静默的看着他的笑,再无当初温暖之意,反而凄然不已。

笑罢,他什么都不说,仿若不认识无双一般,目光一直锁在她身上。许久许久,都不能离去。

脸上的雨水冰冰凉的,视线也不甚清晰,但无双依稀可见,萧玄钰素来平静柔和的脸上,此刻终于有了被欺骗的愤怒。

是的,十四怎么欺骗他都成,惟独这一点,惟独萧夫人这一点,让他无法接受。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她是萧君奕的妾、情人都可以,可是,为什么独独是萧夫人。偏是那个差点成为他妻子的萧夫人!

望着这张清冷的面庞,想着她当初的笑容和俏皮,没有怀恋的满足感,反而全是讽刺和落寞。

她是萧夫人,是萧夫人,真相原比他想象的更残忍。

“你怀孕呢?”他开始狐疑。

“是。”

“你在本王身边这么久,竟一点不曾察觉。你当真是怀着身孕?”

“王爷若不信,大可让太医来把脉。我是萧君奕的妻子,成亲已久,怀孕不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么?”

萧玄钰一下子哑口无言,他已经没有心力去怀疑了,是不是真怀孕了,又有什么区别?!

双方再一次陷入沉默,雨越下越大,伞根本撑不住,无双看见萧玄钰的轮椅都湿了,他已经也湿透了。

“王爷,你回去吧!”无双道。

萧玄钰抬眸,“你关心我?”

无双硬起心肠摇了摇头,“你这样打湿了,皇上更加生气,又如何能放萧君奕。你别给我撑伞,我不需要。”

萧玄钰握着伞的手越来越紧,指节泛白,“是不是只要是本王给你的,你都不想要?十四,本王何曾亏待过你,你就这么对我,这么绝情?”

无双不语,恭敬的伏地,“王爷请回吧!”

“十四!”萧玄钰有些恼了,“我没和你开玩笑,你就算跪死在这里,也是没用的。皇上不会动容一分,自古谋反者,宁可错杀一千,都不可放过一个,更何况萧君奕手握兵权,这样的人,如何能放?你别痴人说梦了。”

“如果不能放,那我就和他一起死。”

“你威胁我?”

“不敢,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哪能威胁得了王爷?我如此说,只是表明自己的心意,王爷不必再劝了,您回去吧!”她对他用的全是敬语,生怕他不难受似的。

萧玄钰愣怔的看了她许久,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不肯留在他身边,原来竟已是别人的妻子。他不甘心,拉着无双冰凉的胳膊道,“你本该是我的妻子,你根本就不需要跪,你……”

“王爷,您糊涂呢?群臣都知道的事,沐无双是萧君奕的妻子。请您别再这样了,我受不起。”说着,竟把他掌伞的手一推,不需要他为她遮风挡雨。

萧玄钰没握住,小太监诚恳诚恳的捡起来,忙给萧玄钰撑着。

“不用,给本王扔了!”萧玄钰怒道,小太监吓得立马扔了,几个人皆在雨中淋着、冻着……

无双已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双方对视着,雨水却模糊了彼此的容颜,萧玄钰耐着性子说,“你既已怀了身孕,就更该爱惜自个的身子,为一个对你百般利用的男人,值得吗?”

无双不语。

他道,“在这样下去,会小产的。”

无双道,“就算小产了,也是我的命,他的命!”

“看来,你也没本王想象中那么在意他、在乎他,如果真是爱他,又岂会这般作践他的骨肉。”萧玄钰说着,无双没一丝动容,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萧玄钰无可奈何,更多的有气有怨,她为了一个男人若此,而他,他自认可以既往不咎,也为利用她的事道歉,可是,她却偏偏不肯再给他一次机会。

“你好自为之吧!”萧玄钰终是转身而去,小太监忙推着他往回走。

无双一直垂跪着,不曾看他离去的背影。她怕自己不够坚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动摇。而他,也不曾回头,他不想再看风雨中她瑟瑟发抖的身子,她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跪着求的也是为了别的男人,没有他萧玄钰半点关系,他为什么还要担心,还要分神?

他不能心软,不能就这么败在节骨眼上。

他一次一次的自我重申,终于,选择了不看不问,不关心也不在乎。

回了玉清宫,皇上已经醒了,沉声问,“怎样,还不肯走?”

萧玄钰摇了摇头,皇上脸色阴沉,不是担心那雨中的人,而是气,气一个女子竟敢这么威胁他,真真是长跪不起。

皇上命人赶紧将萧玄钰的衣服换了,又有小太监泡了几杯热茶。天这么冷又下着大雨,萧玄钰不便出宫,便一直待在玉清宫。

刚才淋雨这会儿都收拾妥当了,屋内有暖炉,比外面温暖百倍都不止。他不免又担忧的瞥向外面,那大雨中,那倔强女子,始终不肯离去。

他心中生了怨,赌气的由她去!

皇上觉得乏闷,再度让萧玄钰抚琴,很快,婉转的旋律伴随着叮咚的雨滴声,也别有一番滋味。

玉清宫的琴音再起,他们在里面抚琴作乐,而她,沐无双,只能这么跪着。

犹记得,萧君奕说,不想被人主宰,就先学会主宰别人。

现在,皇权在上,纵然他们有天大的冤枉,皇上也不愿意听,他们也无处可说。更重要的是,说了,也未见有人相信。

这样跪了不知多久,无双觉得身体冻僵了,姿势也动不了,就这么麻木的跪着,恨不能冻僵融成这水滴,流了去才好。

肩头忽然一暖,无双低眸,只见一件厚厚的黑色加绒披风裹在肩头,她微惊着侧目,只是出现片刻,她眼前这男子,司徒连晟,已然湿透。

“连晟……”她愣愣的看着他。

连晟冲她一笑,一同跪在地上,冲玉泉宫大喊,“皇上,司徒连晟为萧君奕求情,请您饶他不死!”

他的声音极大,大到穿过那雨声和轰隆雷声,被皇上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放肆,一个个反了反了!”皇上勃然大怒,萧玄钰的琴音依旧没停。

一旁的公公战战兢兢的伺候着,以为皇上要下杀令,可是,一直都没有。这司徒连晟是胤国的驸马,若杀了,恐素心公主不服,到时候两国交战,又是一场浩劫。

皇上忍了,再度合眼听琴。

屋外,无双依旧目瞪口呆的看着司徒连晟,好半响,才恍然清醒,推着他道,“你疯了,还不赶紧回去。”

“你不是也疯了么,怀了身孕还这样胡为,要疯咱们大家一起疯吧!”连晟笑着说,一点都不畏惧帝王的杀令。

无双不曾求连晟帮忙,就是不想让他卷进这场风波,可是,他还是来了。无双惶惶,却规劝不了他,两人就这么跪着、淋着。

“无双,我说过,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我都会在你身边。”他说着,看着无双,雨水模糊了视线。也不知道无双是在哭在笑,只听许久她道,“得知己若此,人生何求?!”

“我也一样!”连晟笑。

回廊里,素心看着那雨中跪着的两人,突然觉得他们是那样的般配,而她自己似乎成了个多余。

她不是连晟心中的那个人,她一直都知道。可是,今天她才知道,原来她心底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萧君奕的妻子。

她生平第一次有了挫败感,她曾是胤国最受宠爱的公主,人生之路一帆风顺,没有人会不喜欢她,更没有人会忽视她。

可是,她的丈夫,她亲自挑的丈夫,总在看她的时候,目光仿若穿越一切,不知道看往了何处。

本就是政治婚姻,她做好了不要要求太多的准备,可是,偏偏这男子是她所爱的,便不可避免的紧张起来,又去在意,也会伤心。

雨越下越大了,连晟和无双的衣服全湿,素心在回廊里,偶有雨滴溅湿了鞋面。

忽地,见有个侍卫从大殿走了出来,大声道,“司徒大人,皇上有令,求情者斩立决,你若执意不走,就休怪圣上无情了。”

说着,竟要架着连晟走,无双急了,想要起来阻拦,却双腿无法站立,反而跌在水洼之中。

“你们住手!”

素心冲了过来,丫头来不及跟上,一会儿的功夫,也是全身湿透。她推开侍卫,拉着连晟一并跪下,“皇上若要杀头,就将我们一起处斩吧。反正,若连晟死了,我也是不想活的。”

无双扭头看着素心,她亦回头望着无双,这才看清,原来无双竟是那书童十四。一下子,心中百转千回,想起连晟和她在国宴上的合奏,才明白什么叫默契。

她和连晟之中,远远不够。而十四和连晟……

素心将心底的凄凉压了下去,冲无双微微一笑,那是一种无声的鼓舞,让无双在这雨水中,心里暖呼呼的。

侍卫哪里敢动公主,立马回去禀告,皇上依旧合着眼,没有再下杀令,也不予理会。

萧玄钰没有再抚琴了,将轮椅滑到门口去,前方,那倾盆大雨中,三个人并肩跪着,那一瞬,他有点羡慕他们,他开始觉得孤单。

连晟,或许,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十四是无双。他们同样来自渝州,他怎么就会忘了这一层。

他们是患难与共,而此刻的自己,却成了孤立无援。原本稳赢的局面,突然觉得也不靠谱了。

雨水溅到屋子里来了,打湿了萧玄钰的裤腿,小太监要推他进去,怕凉风雨水冻着他。

萧玄钰摇了摇头,就这么一直,一直远远的看着他们。

雨中,无双已是感受到来自朋友的支持,而连晟却诧异的看着素心,语气有些急,“你来干什么?”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

“你是公主,金枝玉叶,你怎么能淋雨?”他似乎待她,依旧是胤国贵宾。

素心摇了摇头,轻笑,“我不是公主,我是你的妻子,司徒府的少夫人啊。”

连晟终是说不出话,素心轻轻握着他的手,两人的手都是一样的冰凉,可是,她想告诉他,和他在一起,她就什么都不怕,哪怕苦也觉得甜蜜。尽管他心里有别人,可是,她扔是想选择,义无反顾的爱了。如果这是她的路,那么,哪怕内心孤独,她也要走到底。

渐渐地,又来了些给萧君奕求情的大臣跪着,大皇子亦进了里殿跪着,希望皇上给萧君奕一次机会。

皇上已经懒得驳斥了,静静的阖眼躺着,任他们跪。

门外跪地的人越来越多,每增加一个人,就是在萧玄钰胸口狠狠跺一脚。他是那样傻,在这一刻,竟深深的羡慕着萧君奕,渴望成为他。至少,他有难时,会有这么多人给他求情,而若换成自己,还有谁给他求情?

终于,皇后亲自出马了,带着十皇子直奔皇上病床。那十皇子哭闹不止的要皇帝放了萧君奕,说那是他的师父,皇上被缠得没法,就冲皇后发脾气。

皇后也顾不得,出门跪在队伍的最前方,跪在那大雨之中。

皇上竟一下子给震住了,他扭头看了看萧玄钰,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大势已去,为何这么多人,和他这个天子作对,竟就为了给那个牢里的逆贼求情?

“不好了、不好了……”

众人正跪着,有个太监从外面跑出来,跪在寝宫门口道,“皇上,西北戍边兵将听闻要处斩萧君奕,纷纷嚷着要罢战。”

罢战!

众人心底大骇,如果罢战,那异族进梁国,岂不是如入无人之境。

皇上勃然大怒,躺不下去了,站起身冲门外跪着的人嚷嚷,“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都想反,竟敢为了一个乱臣贼子,这样逼朕!”

“里面肯定另有隐情,还请父皇三思。”大皇子道。

皇上怒,“滚!都给朕滚!”

大皇子吓得立即退了出去,外面的人也纷纷开始动摇,皇上怒视着他们,眸光一凛,冲身边的太监道,“让萧夫人进来。”

“是。”太监领命出去,停在无双的面前,“皇上请夫人过去。”

无双微愣,连晟下意识的抓住她的手,“别去。”他担心她有不测,可是,皇上召见,不去似乎更说不过去,他又忙改口,“我和你一起去。”

“司徒大人,皇上可没说要召见你。”太监不悦的说着,又冲无双道,“走吧,萧夫人!”

无双从地上爬了起来,缩在地上还好,这一起来,天旋地转,要不是那太监搀扶着,差点就倒在地上。

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一般,就这样茫然的走着,每一步都是种煎熬。

心跳陡然加快,因离寝宫越来越近,门口的萧玄钰依旧那样坐在,无双从他身侧走过的时候,分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可是,扭头,他却依旧是一副望着门外,一脸沉毅的样子。

终于进了大殿,还未及开口,皇上就勃然大怒,“若非是念及你有孕在身,朕杀你一千遍都不足以泄恨!敢这样逼朕,你沐无双是第一人!”

太监松开无双,她身子不由自主的往下倒,跪趴在皇上面前,“罪妇该死,但求皇上能网开一面,饶萧君奕不死。”

“朕现在恨不能抄家灭门,你说,朕如何饶他不死?”

“罪妇知道,皇上不会的。”

“朕怎么就不会,朕想得很,恨不能现在就派兵!”

“可是,皇上也只是想,并没有这么做,可见皇上心底还是顾念他的,您依旧是满心仁慈的好皇帝,好义父。”

“少给朕戴高帽,就你,就你这女人最可恶!”皇上也被气着了,真还从没有人敢这样,集结这么多人来给他施压。

若非,她怀孕,早就杀了,哪里还有这后面的事。

无双跪在地上,玉清宫的地毯立即湿了一大片,那暖炉就在身边,太过温暖,让刚刚受过寒又来受热的她,很是不习惯,身子一直在发抖。那般簌簌发抖,身子又瘦弱,皇上看了,竟也有些于心不忍。

“你说你怀孕了,不好好在家养胎,来这里干嘛?!”皇上叹气。

“家都快没了,要这孩子有什么用?”无双伏在地上,声音哽咽道,“罪妇万死,求皇上饶萧君奕一命。罪妇不想自己的孩子也和他父亲一样,一出生就没了父亲,求皇上开恩。”

莫名的,皇上心头一软。

屋内突然沉寂下来,谁都没有出声,唯有那暖炉中的火花发出“哧哧”声响。

无双一直跪着跪着,天地都在眼前打转,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撑多久,只想皇上快点给她准信,一切到底是生是死。

“西北戍边的将士说要回京,给萧君奕求情,他们罢战,那边又有邻国敌军叫器,此时回朝,岂不是将大门大开么?你说,朕该如是好?”皇上突然发问。

无双道,“皇上可派萧君奕去西北打战,来考验他的忠心。”

“哼,忠心,好个忠心!”皇上坐在榻上,敲了敲桌子,“你以为朕没去过西北,还是毫无常识的白痴?从京城到西北,再从西北到京城,没十天半个月,怎么可能一个来回?朕才下令处斩萧君奕,西北消息竟这么灵通,立即就有消息传去又传回,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无双不禁冒起冷汗,只想着用西北来压皇帝,竟忘了关注这些细节。可是,若真等十天半月,萧君奕恐怕尸骨都寒了。

“怎么不吭声呢,耍朕、骗朕,你不是一手又一手的吗?”皇上说着,怒火中烧,一杯茶砸到无双跟前,“你这个女人,实乃大患!”

“皇上息怒,西北兵将确实不会罢战,在每个西北士兵的心中,只有皇上,只有朝廷,又怎么会为了一个萧将军而为难皇上呢。只是,那些,不过是罪妇的猜想。若皇上处斩了萧君奕,恐怕会令西北浴血沙场的人寒了心。他们个个一心保家卫国,求的,是皇上的平安,国民的平安,最后才想到他们自己。然而,此番,他们没有被敌军杀死,将军奉命回京,却被处死,且在这大胜的时刻,您以为,他们会怎么想?不外乎帝王心胸狭窄,容不下有功之人……”

“你放肆!你是真当朕不敢杀你吗?”

“罪妇并非有意冒犯皇上,只是您这样做了,真会给人这样的感觉。得民心者,才能稳固江山社稷,萧君奕虽无足轻重,但他自幼承蒙皇上圣恩,一帆风顺,衣食无忧。百姓都念您的好,对已故良将的孩子如此呵护有加,定是位慈爱宽厚的仁君。萧君奕有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而百姓对皇上的美誉,也是您当之无愧的。可是,如今您真要亲手毁了这一切,毁了您疼爱如子的人吗?您这般仁慈,又怎么会忍心呢?再者,西北浴血,将士虽然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萧君奕一死,他们会不会从他身上折射出自己的影子,自己的下场呢?连皇上器重、爱护的义子、将军,都能身首异处,更何况他们呢。到时候,哪怕他们再爱国忠君,也会在心里掂量,皇上到底是如何想他们的,会不会也有赐死的一天?!毕竟,您说萧君奕谋反,这让他们很难接受,不知道您有没有见过,他身上的刀伤箭伤何止一处两处?这样一个将军,为您宁可战死的将士,您为什么会怀疑他?难道帝王心中,真就连那最基本的一点点信任都不曾有吗?这次,萧君奕带兵入宫,您难道就不曾怀疑吗?那么少的兵力,就算真逼宫,胜算几乎为零。他是何等见过风浪,上过战场的人,难道连这点估算都没有?以卵击石、自取灭亡的事,我想,是没有人肯干吧,此番萧君奕确实是护驾,还请皇上重审明察!”

无双一口气说完,已是累得喘不过气。

皇上也是愣了须臾,才问了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你的教书先生是谁?”

“啊?”无双诧然。

“是谁?”

“渝州李夫子,就是连晟,不是,是司徒少爷的外公。”

“原来是他啊,这不就是司徒仲的授业恩师么,后来成了他的岳丈。这李夫子厉害呀,给了朕一个尚书大人,如今又教了这么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民女该死!”

“或许,不是牙尖嘴利,而是能言善辩。你这软硬兼施,高帽也给朕戴了,难听的话也说了,危机、好处也都说了,你说,这,让朕怎么反驳你?”

“皇上圣明,心中定有判定。”

皇上不语,抬头看着外,连晟和素心还跪着,不禁道,“司徒连晟的外公?那司徒连晟也在渝州四年,那岂不是和你一个学堂读书?”

无双不敢说谎,但是萧玄钰在一侧呢,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如果说了,萧玄钰定然知道,连晟为了帮她,一直瞒着他呢!

“是不是?”皇上追问。

“是,我们是同窗。”无双不敢欺瞒。

“难怪……”皇上赞许的点了点头,忽而感慨,“年少轻狂啊!”

无双以为看到了转机,问,“皇上,那萧君奕……”

皇上扭头看了她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那肚子上,叹道,“比起朕的江山,梁国的千秋万代,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了父亲,又算得了什么呢?萧老夫人不也是这样把孩子养大的么,你又有什么不可以?!”

一番话,语调极为平和,无双却觉得自己用尽了所有力气去听,终是无法相信,这样冰冷的话出自皇上之口,她倾尽一切力量,却换来这样的结局。

一时受不住,竟晕了过去。

皇上冷眼瞧着,无双瘦小的身子躺在地上,萧玄钰侧目看着,目光茫然。

一切似乎尘埃落地了。却忽闻,有人高喊,“萧老夫人求见——”

没想到,她竟来了。

皇上连她的名字都甚少提及,可是,这一刻,他提了,她竟真的出现。门虽开着,他却不敢转转身去看。

太监又提醒了一次皇上,他缓缓转过身,风雨中,她已是两鬓苍白,二十年未见了吧。他不曾出宫,她亦从不曾进宫。

他们都在为当初的错忏悔,可是,一生那样长,竟终是无法面对。

只见那萧老夫人手捧着大将军章霖的牌位,高高的举过头顶,冲天子一跪。那一瞬,皇上下令去给老夫人和老将军撑伞,萧玄钰就知道,一切,结束了,彻底结束!

————————————————

翌日,大晴。

雨过天晴,空气里都飘着清新的泥土味,一切仿若新生一般,春日雨后,万物复苏,太阳升起,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房内的窗户大开,阳光照射了进来,映在那女子苍白的脸上,越发觉得她充满病态,仿若随时要消融一般。

有人一直握着她的手,守在她的床边,三天三夜不曾离开半步。

她一直高烧不退,加之又乱服用了药剂,一时医治困难,大夫几近放弃。好在她求生意志强,这才挺过一劫。

只是这胎儿,无出血症状,可是,却把不到喜脉,只得对外宣称是小产了。

只要她没事就好,什么都不重要了。

阳光照在她熟睡的脸上,嘴唇有些苍白,他蹭了蹭她的脸,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挣扎许久,才睁开来。

阳光猛地照过来,她不自在的用手去挡,这一动,惊倒身边的人,大喜,“你醒呢?”

那声音,如此熟悉。

无双扭头,看着那张让她曾深深厌恶,却又怎么也放不下的脸,手轻轻抚摸着,无不忧伤道,“我们都死呢?”

阳光刺眼,耀得他好像身披光芒一般。

他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傻瓜,哪里那么容易死,我们都活着。”

“活着?”无双对这个词,突然没什么感觉,活着、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只要这一睁眼,就可以看见明媚阳光,就可以看见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她有些愣怔,发傻般看着自己。

萧君奕不安的摸了摸她的额头,烧退了,可是为何,目光这样空洞。

他微微耸了下她,“无双,你看清楚,这是在家里,没事了,我们都活着……”

无双却突然抱住他的头,微干的唇轻轻贴在他的额头上,良久才放开,复又紧紧抱着他,“我娘说,要么不爱人,要爱就死心塌地。怎么办,萧君奕,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萧君奕愣怔住了,须臾,竟紧紧抱着她,苦涩道,“我警告过你,不要喜欢我。”

“是啊,我记得,所以才问你怎么办啊!”

她似乎真的很愁的样子,萧君奕紧抱着她,傻笑了半天,才说,“那就一辈子别离开我!”

一直一直不敢承诺的,现在终于有勇气承诺,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他才知道,这辈子最难割舍的,是她!

在死牢的时候,脑中想的,也只有她。

他最初的担忧,怕自己给不起承诺,所以从不敢轻易许诺什么,可是,现在,他可以。他可以说,再也没有别人了,留在我身边,沐无双,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只要你一个人。

两人紧紧地抱着,劫后余生的感觉,真的是太美妙了。仿若什么都不重要,只有彼此,只有彼此才是这世间唯一需要的。

“咳咳……”有人轻咳两声,打断了屋内相拥的二人。

无双探头去看,只见是老夫人来了,端着碗补药,冲无双道,“喝了它,将身子养好。”

“多谢娘。”无双乖巧的喝着,甜得有些腻。

只听老夫人道,“奕儿出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告诉我一声,自个有身孕了,也不知道爱惜,闷声不吭,也不和我讲。如今淋雨冻坏了身子,这可怎么办才好。好不容易盼个孙子,又没了。”

无双有些心虚,也很愧疚。不该给老人希望,又让她失望。

“娘,你放心,孙儿一定会有的,你放心吧!”萧君奕搂着无双,道,“是不是啊!”

是你个大头鬼!

无双瞪他,却见老夫人期待的目光又望了过来,尴尬的垂着头。

“哎,就算快,也还是要等。”老夫人道,“奕儿,这几天你回东院去住。”

“为什么呀!”萧君奕不愿意。

“你这傻孩子,你娘子要休息足月,你跟着瞎闹什么。”老夫人都揪着他的耳朵了,萧君奕疼啊疼啊,夸张的喊着,逗得无双直笑。

不过笑过,又觉得难为情,老夫人将她当小产伺候着呢,看样子要她“坐月子”呢。

终于老夫人走了,无双靠在床上,萧君奕送老夫人出门,又折回来凑到床上。

凑太近,无双缩了缩脖子,“你干嘛?”

“生娃娃啊,你刚才不是答应她了吗?”他夸张的说着,嘴吧凑过来,无双吓得往里缩,他又忽而哈哈大笑起来,将她拉过来搂着,“傻瓜,逗你玩的。”

“你才傻,天天这么吓我,不傻才怪。”

“傻了好,傻了就会听话,乖乖给我生一窝孩子。”

“你才一窝呢!”无双娇嗔,哪有人生孩子是一窝一窝的,萧君奕傻笑,比以前多了份呆劲,不说话,傻乐呵。

过了好半响,无双脑袋清醒了点,才开始不安道,“我给你假消息,为什么你不骂我,反而当没事发生一样。”

“又不是你要害我,你是无辜的,我冲你发什么脾气?”

“你以前不是一有事,就冲我发通脾气,然后不相信我吗?”

“我有吗?”他耍赖。

“有。”

“那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你要相信我,到底我这次也信你了啊。”

无双扭头望着他,有些感伤,“看来有时候,太相信别人,确实不是件好事。看,这次你信我,就没讨到好果子吃。”

“怎么没讨到?!”萧君奕亲了下无双的嘴,“还是相信比较好,哪怕被设计了,但你的初衷是为了我好,不过是你被人利用罢了。”

“那……我怀孕的事,你咋也不问?”

萧君奕脸一沉,无双心里一顿,果然,他还是有心结的,还是首先就怀疑她了。

“以后别瞎吃药,再敢这样乱来,仔细我打你!”萧君奕故意唬着脸说,无双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

“大夫说你乱吃了药,才发高烧,我又联想你这怀孕,自然就想到了。我说你是疯了吧,是药三分毒,你瞎吃什么?”他很凶很凶。

“我在一本古书上看的,吃了可以装作怀孕的样子,连太医都查不出来。”无双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而且,我现在好好的,对身体也没影响嘛!”

“你还想怎样,真是胡闹、胡闹!”萧君奕打她又下不了手,把她的头发揉了个稀巴烂,无双顶着那狮子头,无语极了,“萧君奕,你就是看我病了欺负我,看等我好了,看怎么收拾你……”

她说话有气无力,萧君奕凑上嘴巴,故意嘟着说,“好呀,你来收拾我呀,欺负我呀!”

“德性!”无双推开他的脸,咳嗽了几声,萧君奕也不闹了,赶紧将她放在床上躺好。

那体贴的样子,还帮她弄了暖炉,灌了热水袋,屋里也是她喜欢的马蹄莲香料,一切,都是她喜欢的,无双睡在里面,觉得舒服极了。

萧君奕额头上还有伤,并未全好,无双盯着他的伤,想着皇帝那天的怒火,仍是心有余悸。

猛地想起,那天,她昏倒前,皇上还说要杀他来着,怎么这会儿……

“你,怎么回来呢?”无双道,“皇上察明呢,知道误会你呢?”

萧君奕摇了摇头,无双心一紧,“那是怎么?”

“你以为,皇上真不知道内里玄机?最清楚明白的或许就是他了。”

“啊?”

“皇上为什么给我那么多封赏,且还那么高?”

“为何?”无双真不明白,“他喜欢你啊,一向对你就好。”

“就你天真!他是为了给我树敌,借刀杀人,不用他动手,就有人会因眼红,或因利益受胁迫而出手杀我。”

“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卸磨杀驴,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无双不安,旋即又道,“我觉得你从来也不信任皇上,你试着相信他对你的好是真心实意,不是什么为了权衡局势。”

“好,我试着这样想,你好好睡。”

无双知道,他是在敷衍。又道,“那你还是没说,你是怎么出来的啊。”

“是娘,她带着我爹的牌位去了玉清宫。我爹去世的那天,我出生,皇上当时问我娘有什么需要的,娘就说,希望他能保我一世平安。所以,此次,皇上想起这事,也就没有杀我。对外也是说,谋反纯属误会,他自己病重,紧张过度,宣我进宫护驾,竟给忘了。”

“忘了?”无双哑口无言,天子真是要人生要人死,太容易了,一句忘了,萧君奕就可以活命。

而老夫人和皇帝之间,竟还有那一层玄机。

“那么说,以后你无论做错什么,皇上都不会杀你?”

“怎么可能,他若想杀人,方法很多。赐了几百大板,扛不住自己死了,活该。”萧君奕轻描淡写的说着。

无双听着,就觉得萧君奕似乎对皇上意见挺大的,特别是经过此次事件。

两人随意聊了一会儿,无双不太舒服,要睡下了,道,“你去军营吧,我想睡了。”

“睡吧,我守着你。”

“不去军营呢?”无双疑惑,以前不是恨不能就住在那里的吗?

萧君奕摇了摇头,“不去了,你不是抱怨我总不能陪你吗,现在陪着你,不好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了,睡吧!”萧君奕给无双盖好被子,坐在一旁,渐渐地,无双竟也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萧君奕依旧在床边。

“起来吃点东西。”萧君奕端过桌上的粥,喂着无双。她有些不习惯,“你还是第一次喂我呢。”

“第一次吗?”他有些惭愧,这丈夫做得确实太失败,心中也觉得对不起她。

无双喝完粥,身子也暖和了一点,拉开被子一点,“进来睡吧,天都黑了。”

萧君奕望着她,目光突然暧昧起来,无双的脸也烧得通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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