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雅文

m.yawen.cc

第119章 连晟死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兵部军营。

连晟早前莫名其妙的被软禁,再后来有传言要处死敌国皇后,直至如今将萧君奕抓获,连晟明白,一切不过是设局一场。

如今由他和赵统领负责看押萧君奕,不过是关在牢房里,并没有用刑或是羞辱。

时至今时今日,连晟只能说,他们都太执着了。

午后,萧玄钰来了,命所有人都退下。

萧君奕身上的软骨散还需几个时辰才能完全化解,此刻,他已为阶下囚,坐在牢房里单薄的床上,漫不经心的抬头看着一身龙袍耀眼的萧玄钰。

此时,他们就如同多年一样,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一个是伤痕累累的将军。

哪怕多年过去,他们都成为了皇帝,却总是有着鲜明的差距。

萧君奕腹部的刀伤已经止住血了,此刻用布缠住了,萧玄钰冷冷的看了一眼,道,“连晟总是这般心软,对敌人怎能仁慈?”

萧君奕没有理会他。

萧玄钰往前走了两步,萧君奕因曾打斗过,身上许多处伤,如今头发随意的掉下几缕,虽然给那阴沉的脸增添了几分柔情,却也显出了几分狼狈。

萧君奕依旧是那副不屑的表情,仿若谁都不放在眼里。

萧玄钰也不生气,只是讥讽道,“犹记得,曾经的萧将军是何等的冷静沉着,怎么呢,现在当真动了真情,为了一个女子就方寸大乱?”

“收起你那酸味吧,自己没有真情,还不许别人动呢?”

“你这傲慢劲也该改改了,出身不好,就不要学人家当什么天子骄子。”萧玄钰不屑的说着,又道,“不管说谁有真情,朕都信。偏偏你萧君奕的,朕不信。你有真情吗?有吗?如果有,那么当年你去渝州干嘛?伤心路过?朕看你是蓄谋已久!”

萧君奕冷静的脸上有了波澜,明显有些意外和慌乱,旋即他盯着萧玄钰,忽而放肆的笑道,“因为这,恨透了我吧!”

“你说呢?萧君奕,朕很佩服你报复打击别人的手段!朕确实被你伤得体无完肤,可是又如何呢?你能全身而退吗?或许,你可以说你没动真情,所以无所谓。如果是这样,那就是朕替你多虑了,如果不是,那么,朕倒要看看你如何收场!”

萧君奕脸色阴沉很是不安,许久才苦笑道,“我就知道你逮到这么好的机会,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已经说了吧,呵,如你所愿,我无所谓的!”

闻之,萧玄钰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就揍了萧君奕一拳,对方其实是可以躲过的,却结结实实挨了他一下。

有血沿着萧君奕的嘴角流了下来,味蕾被血腥味侵占,他依旧坐在床边,脸上有了无奈又桀骜的笑意,“杀了我最好,省得我去面对!”

“现在知道怕呢?”萧玄钰恼道,“朕还没有告诉她,你就继续活在自责煎熬里吧,朕要你每时每刻都惴惴不安、提心吊胆!你折磨朕这么多年,难道朕会轻易放过你?”

“那你想怎样?杀了我?”

“你不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吗,那就让你尝尝这阶下囚的滋味,一辈子的囚禁,你以为如何?”

“你的手段,也不过尔尔。”萧君奕不以为意。

“那再加上无双一辈子留在朕的身边呢,还有夭夭,朕的女儿。”

“不可能,无双不会的。”

“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你以为,她还会爱了吗?你害她如此,就等着她恨你吧!”萧玄钰恨恨的说着,盯着萧君奕那张阴冷的脸,心底已经没有将他囚禁的心了。提起无双,他的心中只有恨,恨不能即刻下令处死萧君奕!

这世上,萧玄钰、萧君奕本就不该共存。如今,不是折磨的时候,或许,该快刀斩乱麻。

萧玄钰想着,更何况,这辈子他都不会说出那件事。不是不想报复萧君奕,而是……实在不忍见无双伤心难过。

或许,知道真相的她,不仅仅是难过,更多的是绝望。

自己痛苦了这么多年,他实在不忍无双也如此。

只是有些恨,恨无双如此的傻,一个将她利用在手的人,却让她深深爱着,不顾一切的爱着。

这命运,从来就没有公平过。

两人皆沉默,萧君奕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过去的三年里,他也是每天都活着紧张里。

他想用自己一切的好,去弥补当年一时冲动铸成的大错。他不是不想说,很多时候,他都想说,可是,他怕,真的怕了。怕无双听后会痛苦,会离开他,所以,多年来,他一直隐忍不说。

然而,有些事,隐瞒就注定造成更多的遗憾,兰妃死前的遗憾一直是无双的心结,单单因为这,或许就难以得到无双的谅解。

许久,两人相对无言。

萧玄钰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却在临走前,最后说道,“萧君奕,走到今天这一步,或许你我都不想,但事以至此,我们中只能有一个人能活着。从今往后,你就将欠朕和阿九的岁月还给我们,如果你还愧疚,就说声祝福。如果没有,那就罢了。”

“等等!”

萧玄钰回头,以为是为无双的事,不悦道,“还有什么事?”

“我想问,先皇临终前说过什么?”

“那是朕的父皇,你说什么,你一个外人凭什么知道?”

“我要知道!”他依旧蛮横。

萧玄钰道,“就当是满足你临终遗愿!先皇临终传位于朕,让朕做个好皇帝。”

“就这些?”

“你到底想听什么?”

萧君奕面色有些悲戚,却极力隐忍,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我……先皇有没有提到我?”

“有!”

萧君奕有些意外,随即便是浅浅的欢喜。他曾以为自己不屑的,可是,没想到自己竟仍是如此在意,在意先皇的每一句话,在意先皇对自己的态度。

然而还不等萧君奕问,萧玄钰就说道,“先皇说萧君奕为人狭隘,性情暴戾,先前也有反心,恐日后成大患,必先行除之。这就是先皇的原话,如若不然,你以为朕为什么非杀你不可?现在看来先皇的顾虑不是病重胡言,你真的反了,不但背弃故土,还挥兵侵占。如果父皇还在,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萧玄钰字字铿锵的说完,萧君奕却满脸不敢置信,怔愣的回不过神,“他要杀我?”

“是!你如今知道了,满意了吧!”萧玄钰说着,转身走出牢房,出门吩咐士兵,“好生看守,出了什么差池,唯你们是问!”

“是。”士兵战战兢兢的领命。

萧玄钰没有回头去看萧君奕,却始终无法忽略在得知先皇要杀他的那一瞬,他的表情是多么的悲戚。

无双说,他们是兄弟。

他不愿相信,可是,萧君奕如此问,又说明了什么呢?

萧玄钰有些头疼了,先帝都已经去世那么久了,过去的种种他也理不清头绪,只想一切都结束吧、结束吧……这一路走来,太累太累了。

这么多年,他最大的遗憾,不是和阿九错过那么多年。而是后来,后来将本该是恒王妃的阿九推给了萧君奕。

而这之中的懊悔、心痛、自责,没有人能理解。

是他亲手放弃最爱,并且推给了他的仇人,让他们相爱相知,而自己像个傻瓜一样悔到肠子都青了。他一直以为这是个意外,可是,后来他才知,一切不过是场阴谋。一场用来报复他、伤害他的阴谋!

————————————

从宫外回来,萧玄钰就直接去了春华宫。不管无双心里想的、嘴里念的是谁,但他萧玄钰心里的那个人,始终是她,是阿九,是无双!

然而,一到春华宫却有种人仰马翻的感觉。

宫人们行色匆匆,在宫内翻找了什么。

一见皇上回了,众人纷纷跪地行礼。

萧玄钰问如意,“出什么事呢?”

如意不安道,“小姐不见了。”

“怎么叫不见了,这么大的人怎么可能不见呢?”萧玄钰有些急,“她不是在房里吗,你们不好好伺候着,谁放她出来的?”

“小姐说口渴了,奴婢给她送茶,她趁奴婢开门的时候,从里面跑了出来,奴婢一时没拦住……奴婢该死,都是奴婢的错……”如意因惶恐不安声音越说越低。

“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四处都找了吗?”

“春华宫四周都找了,至于别处,奴婢怕动静太大惊扰了主子们,还没去。”如意说着,猜测道,“会不会已经出宫呢?”

“不可能。”萧玄钰否定,这几处宫闱进出口都有重兵把守,岂是她那么容易出去的?!

他也不敢有所耽误,忙让人四处去找。一直处于惊诧的素心也帮忙找了起来,她在春华宫有一两日了,竟不知道无双就住在宫里,她之前还真以为皇上要烧死她了,还好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然而,众人扩大范围找了一圈,依旧没有找到。

起初萧玄钰并没有太在意,可是,这样都没找到,让他不觉得有些心慌和担忧。他忙动身去了琉璃宫,可是,奇怪,这里也没有。

他站在悠长的回廊里想着无双能去哪里,终于,想到了那个地方。

在琉璃宫和玲珑宫之间的那处院落里,萧玄钰果然看到了正在里面荡秋千的无双,不觉松了口气。

药效已过,无双已是行动自如。

她听见了开门声,让秋千停了下来,扭头看着脸上焦急还不及褪去的萧玄钰,微微笑道,“我就知道皇上会找到我。”

萧玄钰走过去,略显责备道,“你在这干嘛,如意和素心都担心得四处找你!”

“那皇上呢?知道我不见了,皇上着急吗,担心吗?”

“那还用问,朕当然担心!”萧玄钰说着,牵起无双的手,“以后别这样了,去哪里都要和宫女们说一声,省得朕担心。“

无双只是笑,并没有回答。

两人牵着手走在这院落里,无双脸上一直是淡淡的笑容,没有前几日的焦躁和颓废,今个收拾打扮了一番,显得很有生气。

这新面貌让人赏心悦目,可是,却隐隐透着古怪。

萧玄钰以为,无双得知萧君奕被捕的消息,一定会求他,可是,没有,她很平静,平静得都不像她了。

“如果不是当日皇上带我来此,我就不会知道自己是阿九。”无双淡淡的说,回头望着萧玄钰,那个记忆里的哥哥就在眼前,这生活原本是她最希望的,可是,如今……她觉得这样的和平相处都是一种罪过了。

“阿九,朕和你分开了这么多年,险些造成终身遗憾。如今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不要再离开朕了。”他的话语里有几分忐忑和不安。

无双眉眼带笑,却显得如此勉强,她好累,累到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笑了。

“皇上,没有阿九,这些年你也过过来了,而且很好,又何必一定要阿九相伴了。也许真正和阿九相处,你会觉得一切都不一样,都变了,到那时候,恐怕你会怪无双扼杀了你心中的阿九。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人,哪怕有着相同的容貌,可是记忆、成长经历、心性全都不同了。”

又一次被无双不动声色的拒绝,萧玄钰有些沮丧,不禁道,“你是不是还以为可以和萧君奕在一起?就冲你现在这不死心的态度,朕就可以杀了他!”

无双表情淡然,“皇上想怎样都好,无双早就将生死看透。如果非要死亡才能平息你心中的怒火和不甘,那祸因我而起,就让我来将这一切结束!”

“你在威胁我?”萧玄钰脸色一变,气恼道,“这一切不是因你而起,罪魁祸首是萧君奕,你明不明白,这么多年,其实是他……”

话到嘴边,萧玄钰突然顿住,硬生生的改口道,“反正,他不值得你如此!”

“我也不值得,我不值得皇上如此待我!”

“朕心甘情愿!”

萧玄钰的话刚说完,惊见无双倏地跪地,他心头一惊,“你这是干什么?”

“皇上,请您放了萧君奕!”她还是开口了,她无法和他谈笑风生,她的一切一切都不过是想让萧君奕活!

萧玄钰被她狠狠伤到,她曾如此执拗、倔强,现在却为了萧君奕跪地求他。

腿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萧玄钰怔愣的看着地上的女子,她削瘦的身躯跪在冰冷的地上,一脸毅然。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如此郑重的求他,竟跪在了他的面前。萧玄钰整个人都懵掉了,不知道如何回应,耳旁嗡嗡作响。

无双跪在地上,再没有多说什么,只一句,她只求一句。她不知道萧玄钰会作何种反应,但她要求,哪怕被萧玄钰恨着,她也要为萧君奕求情。

场面有些僵,这个原本充满了他们幼时美好回忆的地方,如今却让他们如此生疏和陌生。

你为什么要逼朕?

萧玄钰好想质问她,为什么这样对他,为什么萧君奕百般不好她都还是死心塌地?难道自己这辈子无论怎样做,都不能让她满意吗?

这么多年了,无论面对怎样的流言蜚语和艰难险境,萧玄钰都不能害怕和挫败,可是惟独这一次,惟独在无双的面前,他输得一败涂地。仿若多年的挣扎和争取,都是一场笑话。

他,在沐无双的心底,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上方一直没有回应,无双继续跪着,心砰砰的急速跳动着,不是因为紧张,而是……而是觉得残忍。

萧玄钰的心意,她懂。

只是,她的心里早已有人,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与其日后的伤害,还不如现在残忍。

一面是萧君奕,一面是哥哥,无双也好痛苦,她恨不能即将要死的人是自己,这半生,她觉得太煎熬了。

夭夭不肯认她,兰妃没有机会认她,好不容易认了萧玄钰,认了这个哥哥,可是,她却要夹杂在他和萧君奕的仇恨里。如果早知如此,她宁愿从不曾来到京城,她不要代嫁,不要卷入这里的是是非非!

太阳西斜,傍晚的黄昏真美,橘黄色的夕阳笼罩着大地,带着股朦胧迷离之感。

然而,此时此刻的无双和萧玄钰,一个跪着,一个冷漠的站着。微风过处,犹如深冬北风,寒彻脊骨。

分离这么多年,他还来不及叙述相思之苦,她就跪下了,求他,求他放过另一个男人。

萧玄钰的心已然在这一刻,千疮百孔。可是,她永远不会明白,永远不会知道他的痛!

终于,萧玄钰道,“你起来吧!”

无双抬头,有些茫然的看着萧玄钰。

“朕……答应了。”萧玄钰俯身牵起她的手,心中满是苦涩和不甘,却不得不都放下,“只要是你开口的,朕都允了……只是……”

然而,那句“只是”还没说完,李平就和一大臣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一见皇上,李平就喊道,“皇上,大事不好了,皇上……”

“什么事?”萧玄钰松开无双,着急的上前询问。

李平跑上前,脸不知道是跑的缘故,还是太过惊慌,竟通红通红的,只见他噗通一声跪下,“西北快马传回的消息,西北……西北破了,已被齐军占领,皇上……”

“不可能!”萧玄钰大惊,无双也是措手不及。

“是真的,皇上……”李平大悲,伏地道,“不知道是谁造谣西北,说皇上为了一个女人挑动战争,西北百姓们竟抗议而发生暴乱,城中一团遭,这才给了敌军可趁之机,现在、现在可怎么办啊,皇上!”

“我大梁疆土之大,兵将之多,是他们侵占得完、杀戮得尽的吗?如今不过是攻占了一个区区的西北,要知道,他们的皇帝可还在朕的手里!”萧玄钰说着道,“传令下去,封锁京城个个关口,以及四方邻县的兵力全部向京都靠拢,朕要让这些摸入京中的贼人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西北已破,却也不是敌军轻易能占领的,立即从西南调兵增援,势要夺回西北,并传朕旨意,若有临阵脱逃者,株连九族!”

“是。”大臣领命,又问,“那百姓们躁动……”

“他们暴乱的理由朕清楚,但你应该更清楚,敌国皇后虽于刑场被救走,但事后被抓回,已经问斩了。”

“是。”大臣不敢有片刻怠慢,急忙领命而去。

李平侯在一旁,“皇上,现在怎么办?”

“朕要亲自去围剿这帮乱臣贼子!”萧玄钰正在气头上,李平忙跟着出了院落。

“皇上……”无双整个人还在西北破城的不安里,然而,萧玄钰回头道,“对不起了无双,你恨朕也罢,怨朕也罢,萧君奕必死无疑!”

说罢,萧玄钰大步而去。

“皇上、皇上……”无双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的追了出去。

萧玄钰下令调动了皇城的禁卫军,领着他们浩浩荡荡的朝兵部而去。无双不死心的跟着,她知道已经哀求无望,可是,不管如何,请让她跟着,她要跟着,她要见萧君奕。

萧玄钰在队伍的最前面,根本就不知道无双还不死心的跟着。而李平拗不过无双,不曾理会她,算是默认她跟上吧。

素心看见他们是要去兵部,一两日都没见连晟了,她也有些担心,更何况见皇上都亲自去了,更是觉得出了大事。不由得将华儿和夭夭都交给如意,满心不安的跟着无双去了。

然而,一到兵部大门,只见地上一片狼藉,连门都被炸毁了。

禁卫军首领一见这情形,匆忙的跑进里面,只见兵部的大牢里已经人去楼空,地上更是尸首无数,有兵部的人,也有齐军的人。

“皇上,兵部遭到袭击,看样子囚犯已被救走。咱们现在……”禁卫军首领正在汇报情况,萧玄钰脸色极为难堪,眉头深锁着,然而,还不等首领禀告完,就有一倒在地上身负重伤的士兵抓住了萧玄钰的裤腿,痛苦的喊道,“皇、皇上……”

萧玄钰惊讶的发现还有活着的,忙俯身问,“萧君奕呢,还有司徒大人,他们都去哪呢?”

“皇上……”士兵手背炸断了,失血过多,已是奄奄一息,“齐军……齐军好多人……他们趁我们交班的时候,炸……炸了牢门,救走了萧君奕……司徒大人……”

“他怎样呢,他在哪?”素心忙挤开人群,扑上前担心不已的问着,“你快告诉我,他在哪,连晟他……”

“大人……大人和赵统领往西……往西追去了……”士兵说完,也不知道是太痛还是流血太多,昏厥过去。

留下两人通知太医和照顾无双、素心,萧玄钰和禁卫军首领立即翻身上马而去,一路狂奔往西边追去。

无论无双现在怎么喊萧玄钰,他都是听不见的,如今怒火占据了他的整个心。先是西北被攻破,再是兵部被炸。

其实哪怕西北被攻破,也不可能侵占梁国,梁国并不存在生死存亡的危机。只是恨,太恨了,萧玄钰已然容不得半点失败了。

更无法接受他费尽心思抓来的萧君奕竟这样就逃了,还让他死伤那么重。

在萧玄钰的统领下,大部队浩浩荡荡的朝西边追去。

无双和素心脸色都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那是怕的。

这个兵部,她们曾来过无数次,因为连晟在这里,是这里最高级别的官员,参与着朝廷每一次的作战计划。

然而,过去的兵部如此的恢弘庞大,从来没有像这一次,满地狼藉、破败不已。

地上还有烧焦的臭味,到处都被烟熏黑了。

无双站在地上,看着四周死相诡异的士兵,脚不争气的开始发软。她怕了,心更是揪做一团。

脑中乱成一团麻,担心他们所有的人,萧君奕、连晟,还有刚刚那气势汹汹追去的萧玄钰。

四周的血腥味让她们二人喘不过气,素心担心连晟都快哭了,眼圈泛红的看着无双。

死亡的气息越来越浓,两个弱女子站在一堆尸体里,脚下沾满了血迹。

“无双……”素心哽咽不已,“你说连晟……”

“不会有事的,你不要瞎想,他不会有事的。”无双说着,让留守士兵照顾素心,她自己翻身上马。

然而,正要离去,素心跑了过来,“带上我,求你,无双,我要去,我不要一个人留下,我好怕……”

她几近是哀求了,见惯了素心得体素雅、淡然大方的样子,第一次见她慌乱得不能自已,无双的心也跟着乱了、痛了……哭了……

连晟和赵统领追过去了,他们那么多的人,那么萧君奕……

无双越想越怕,将素心拉上马,快马加鞭跑了过去。

然而,越往西边追,心就越紧。

一路上,到处可见尸首,没有什么梁国、齐国之分,都是人,都是性命!

虽然夜幕已然降临,可是,冬季草木干枯,因爆炸而引发了大火。四周蔓延燃烧起来,犹如白昼。

无双骑着马奔跑在这火光之中,鼻子一阵酸涩,仿若有预感有事发生一般,她莫名的想哭。

她突然好怕,好怕再追了,她怕追上去是她不能接受的现实。

不管是谁有事,都是她不忍见的。

火光漫天,马蹄飞奔。

本是寂静的荒野,无双却好似隐隐听见厮杀声一般,那些声音,无数在午夜梦回折磨她,将她从梦中惊醒。

难道,那些梦要变为现实?

无双心头一痛,望着前方望不见尽头的路,莫大的恐惧将她包围。她突然怕极了,她不敢面对,不敢!

“嘶——”

无双猛地勒停马,马被这样一拽,又有火烧四蹿,被惊吓到了,猛地将马背上的人巅了下来。

无双和素心双双摔趴在地,素心压在了无双身上,忙爬起来,然而,无双却没有反应。

“无双……”素心将无双拉了起来,她睁着眼睛,却好似无光一般。

素心不安的拍着无双的脸,大喊,“无双,你怎么呢,无双……”

好半响,无双才晃过神,然而,看着素心那美丽却惊慌的脸,以及四周的火光,依旧觉得一切如此的不真实。

“咳……咳咳……”她突然捂着嘴不可抑制的猛咳起来,仿若要将肺叶咳出一般,整个人因咳嗽猛烈的颤抖。

素心怕极了,不知道无双怎么呢,只能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可是,无双一点也没有缓解,整张脸由红咳成了白。

本来因担心连晟,就吓得要命,这会儿见无双如此,她更是无措得想大哭。然而,无论她怎么喊“来人啦”,这广袤的原野都没有人能回应她。

“无双、无双……”素心紧张不已,眼泪都流出来了,“你这到底是怎么呢?”

“我没事……”无双拍着胸口,努力站起身,“我……我带你去找连晟!”

素心不会骑马,无双脚摔疼了,可是,现在,她整个人仿若被抽空了一般,哪里还顾得了别处的痛。

她先将素心扶上马背,然而,自己正欲上去的时候,胸口一闷,猛地咳嗽了几声。

无双一直捂着嘴,却猛地发现掌心一阵湿润的黏稠,她的心倏地停止了跳动一般。她慢慢放开手,那样触目惊心的红。

“血……”素心震惊的捂着嘴,回眸看着无双,那煞白的脸上再也无昔日的风采。莫名的,她鼻子一酸,强忍的泪就这么流了出来。

不知为何,在这满天火光之中,她却莫名其妙的想起了第一次见无双的情景。

那一曲《广陵散》,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古灵精怪的书童打扮,那样俏丽活泼的样子,那样纤细的手指却弹出那样慷慨激昂的曲子。

她曾深深的羡慕过无双,羡慕她的一切,羡慕她不是公主,羡慕她能如此自由。羡慕她不用循规蹈矩,羡慕即使是个小小的书童,她都能如此快乐。

更羡慕,她能得到连晟的爱。

是的,这种羡慕从未停止过。

因为,她知道,不管无双在哪儿,不管她嫁给了谁,为谁生儿育女,她始终在连晟心底。虽然连晟极少提及,可是,却不代表他忘却。

她羡慕无双,恨不能自己就是无双。

羡慕无双乐观快乐,羡慕她的恣意鲜活……

可是,当那曾经明媚天真的少女,在这宫闱中一步步转变为淑女,直至今时今日这幅模样时。她再也不敢说羡慕了!

人生或许给了无双太多太多,那么多人爱她宠她,可是,却完全忽略了,有些,是她全然不想要的。不但不会给她带来半点快乐,甚至会成为无尽的负担。

而,在这些负担和煎熬里,她那一颗向往自由、简单快乐的心,终于在日复一日的深宫枷锁下,渐渐如花朵一般枯萎。

她的眼睛一样的明亮清澈,却再无当初的灵动和骄傲。

岁月让她成长,却剥夺了她继续童真的快乐。

这一刻,看着无双,素心只有心疼。到底是怎样沉重,才让她将自己的身子熬成这样?!

“无双……”素心连忙下马来,紧张不已。

无双却用衣摆将血迹擦掉,扭头冲素心笑,“没事。”

嘴里说着“没事”,可是,那笑容如此勉强,脸色也很是苍白,连唇色都没有了。

其实,无双也怕,她同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可是,现在,哪里是理会自己这些小病小痛的时候?她催着素心上马,耳旁那厮杀声感觉越来越激烈,她不知道是自己的幻觉,还是其他。

她曾怕面对,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不面对就能逃避的。

然而,正当两个人相扶着要上马的时候,有一名士兵从西边跑了过来。

素心以为是敌军,紧张的和无双的手握在一起,然而,竟是兵部的人。她大喜,跑了上去,忙问,“大人呢,在哪?”

士兵跑得满头大汗,刚才太过匆忙竟忘了骑马,这会儿他匆忙得连搭理素心的时间都没有,忙抢过她们的马欲跑。

“你是不是逃兵?”素心突然怒了,拽住了缰绳。

“大人快死了,你别拦着我,我得赶紧去找大夫……”士兵的话还没说完,素心整个人就僵住了,“你说什么,谁……谁快死呢?”

“司徒大人、司徒大人!”士兵哭红了鼻子,几乎是吼出来的,猛地拽过缰绳,朝有人的村庄狂奔了去。

“司徒……”素心喃喃的重复着士兵的话,眼泪如开闸的洪水涌了出来,她甚至都不敢找无双确认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就疯狂的往前跑去。

她这辈子,出门不是轿子抬就是宫女扶,从来没有这样狂奔过。在原野上,像个粗野山民一般,不管脚下是石子还是树刺……她都顾不了,那一刻,只有一个念头在心中,她要见连晟,要见连晟……

泪水模糊了视线,素心连擦的功夫都没有,她就这样跑着,连呼吸都没有了一般。

无双站在原地失声哭了起来,偌大的荒原,就剩她一个人。连晟出事了,她整个人没有一丝力气了,她想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可是,这一瞬,她不能停下,她只能跑,只能如素心一般,不管不顾的往前跑。

脑中不断重复少时的情景,这感觉让她很不安,那些片段一一在眼前晃过,她不想看,不要看。连晟说过,等一切结束后,他们还一起漫步在阳光下。

他不会有事的,不会……

无双拼命的跑着,泪水流到了嘴里,咸涩得滋味,苦得很。

心麻木了一般,痛得没有了知觉。

这样没命的跑着,脚下踩过多少尸体她也不知道,只知道,那夜,火光漫天,仿若烧红了整个天地一般,处处都是硝烟的味道、鲜血的味道……他们只知道杀戮,只知道侵占,却忘了,他们本就是亲人,是有着相同肤色、发色的一家人!

脚步声、风声、草木燃烧声全部都交织在一起,天地间什么都没有了,无双就看见了自个,那瘦弱的身影在火中跑着、跑着……

终于,在一个树干旁,无双看见了连晟。

此刻,一名士兵在旁照料着他,然而,却怎么也止不住那不断淌下的血。一支箭从胸口贯穿而过,连晟的衣服全部被鲜血染红,脸上已经没有半丝血色了。他颓然的闭着眼睛,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死了……

无双的心一紧,素心先她一步跑了过去,“连晟、连晟……”

“公主,别碰!”士兵大惊,“现在不能晃动大人,否则……”

“连晟……”素心大哭失声,用手轻轻擦去连晟嘴边的血,心已然支离破碎。血怎么也止不住,素心用手给他捂着,很快手就被染红了。

当那些炽热的血流过手背时,滚烫的温度,灼得素心大哭,“连晟、你醒醒,连晟,你不能死,你还有华儿,连晟……”

须臾,连晟虚弱的睁开眼睛,在一片火红的光亮之后,他看见了自己的妻子:素心。

身子的温度好似随着血液的流逝慢慢也越来越冷了,他已经痛得失去了直觉,手中握着的剑全被自己的血染红,如今黏稠的好难受。

当兵部侍郎多年,他完全放弃了握笔,改握剑了。只是,他依旧不是个称职的兵部侍郎,他让兵部毁于一旦,他让囚犯逃之夭夭……

“连晟……”耳旁是素心痛哭的声音,连晟幽幽的转过目光,看着这个妻子,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多,可是,这一刻,什么都说不了。

他松开剑,缓缓的抬起手,握住了她的手。

“连晟,你别怕,大夫很快就来了,你不会有事……”素心紧紧握着他的手,哭着安慰着。殊不知,自己比他怕千倍万倍。

连晟点了点头,然而,那痛楚却让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看着哭成泪人的素心,他好想说,别哭了、我没事……

可是,真的好痛、好痛。

对不起,这一次,恐怕只能说对不起了!

连晟靠在树干上,扭头凝望着素心,又看见了不远处捂着嘴失声哭泣的无双,他这一生该知足了吧,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就在身边,她们为他落泪……他,该知足了!

其实,最初的最初,他是有恼过素心、怨过素心的,觉得那么多人,那么多王孙子弟,她为什么都不选,偏偏选中了他?!

若非如此,他怎会这么早就放开无双的手。

可是,这一路走下来,素心的好,让他越来越内疚,也越来越幸福。

人生的路千万种,虽然他是被迫的选择了素心这条路,可是,在这生命走到尽头,他才明白,上苍是厚爱他的。

他此生,最快乐最无忧的,还是渝州那段岁月。

可是,最幸福最知足的,或许,还是和素心在一起。

“素心……”连晟艰难的喊出她的名字,怒气冲她微� �,那样暖,仿若初遇一般,可是,他却说,“对不起……”

素心哭了,一个劲的摇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些年……是我不好,委屈你了……”

“没有、没有……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能嫁给你,能成为你的妻子,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素心说着,连晟身子却忽而一阵抽搐,嘴里涌出血来,她哭着说,“连晟,求你,在坚持一下,很快很快大夫就来了……”

素心怕极了,她想紧紧的抱着他,求他别走、别离开他。可是,她不能抱他,只能这样看着他痛苦的挣扎,鲜血流了一地……

素心还是一样,一样的让他放不下心,一下的脆弱。

连晟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想嘱咐,可是,现在对于素心而言,他说什么都是多余。她最想的,就是他能活着。

而这,就是连晟最无力的事情。

他无力决定自己的生死,尽管,他多么想活着,活着陪在素心身边,活着看着华儿长大成人,活着看无双幸福,看夭夭平安……可惜……

身上小伤太多,鲜血已经无从止住,哪怕大夫来了,恐怕也回天乏力。

连晟忽而觉得一阵窒息,喘不上气了,猛地一阵抽搐。

“连晟、连晟……”素心大哭起来,无双飞快的跑了过来,跪在连晟的身边,哽咽道,“连晟,你不能死,你还有儿子需要你照顾……你答应过我,哪怕是朋友,也可以一辈子到老的,你忘呢?”

说着,她慌忙的脱下自己的外衣围着那杆箭周围,企图堵住那源源不断往外涌的血。

然而,不一会儿,衣服都湿掉了。

“连晟!”无双心中大骇,连晟却呕出一口血,她惊慌不已给他擦去。连晟抓着她和素心的手极重,仿若要将生命里最后的力气都用来抓紧她们。

无双的眼泪从刚才就没有停过,她紧紧抓着连晟的手,鲜血将两人的手染红。她们哭着求着,却驱散不了那濒死的绝望。

连晟努力睁着眼睛,尽管累极了,他都没有闭,只为多看她们一眼。

“无……无双……”他的声音已经开始越来越轻,甚至断断续续。

“我在、我在,连晟……”无双赶忙握紧他的手,眼泪都掉到他的脸上去了,然而,他却在笑。

那一笑,让她想起了那一年,他翻墙而来,从此,相识相知,纠纠缠缠。

她从来不忌讳说自己是青楼女子,因为,在那儿,遇见了连晟。那是自己一生最珍贵的回忆,最宝贵的财富。

“无双……还……还记得我们在私塾读书时,夫子说过的话吗?”

“哪一句?”无双泣不成声。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连晟挣扎了一下,极认真的说,“我……弃笔从戎,不是为了当军人,更不是喜欢杀戮,只是……只是希望和平……”

闻言,无双失声痛哭,“我知道、我知道……”

少时,她说最讨厌打打杀杀的人,喜欢读书人。她说,连晟,你不要学武,你当个读书人吧!

那些过往,竟全在他的心中,而她,也是从没有忘过。

“陌……陌上人如玉。”他笑着说,无双哭着接,“公子世无双。连晟,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渝州,谢谢你给我那么多美好的回忆,连晟……”

无双哭着说不出声,除了说谢谢,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她的连晟,无论是朋友、是兄弟、还是知己,都是她这辈子最在乎、最割舍不下的人。

他是比亲人还要亲的人!

他陪在自己的身边,比萧玄钰、萧君奕都长,她总以为,她和连晟是朋友,有一辈子的时间来相依相伴。

可是,为什么她才来梁国,为什么他们才见面,连晟就要、就要……

连晟哽咽道,“求你件事。”

“你说。”

“替我……替我好好照顾素心和华儿……”

“你会好起来,你能亲自照顾他们!”无双难受极了,连晟摇了摇头,“我不行了……求你……”

素心已经是泣不成声了,无双只能含泪点头,她感觉到连晟握着她的手越来越轻了,轻到仿若随时可能松开一般。

她紧张不已的握紧他,连晟玩笑道,“其实……我还是有福的,有素心这么好的妻子,有你这么好的朋友……”

闻言,无双更是哭得肝肠寸断。

她这辈子,亏欠最多,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连晟。

一直以来,都是连晟在帮她,她从来没有给过连晟什么,反而一次次让他为她冒险。

然而,人生不可能重来,他们都不可能回到渝州,不可能是当初单纯的模样。

连晟无法再替她保驾护航了,而她的生命里,缺失了连晟,再也不会有快乐可言。

无论生者是多么的悲痛,多么的不舍,那些要离去的人,终究会“狠心”的舍他们而去。

连晟身子已经开始发抖,那是死前的征兆。

他喃喃的说好冷,素心顾不上碰不碰到伤口了,俯身将他的肩膀抱住,泪水哭干了,哽咽的哄道,“别怕,我陪着你、陪着你……”

“答应我……好好的活着,照顾孩子,更要照顾好自己……这是我……唯一的心愿,答应我……”

素心点了点头,依旧麻木的抱着连晟,“你不会死的,你还说开春带我们去踏青的,你不能食言,不能骗我……”

“好……”连晟疲惫的闭上眼睛,“好……”

忽而,好似回光返照一般,他忽而睁开眼睛,伸手抱住素心。

他的声音,在那个黑夜,仿若穿透一切,来到她的心底,那样的静,那样的重。

他说,“这辈子,虽然你没有问,但有一句话,我还是要告诉你。”

“什么?”素心哭着问。

他忽而笑得很开心,抱着她,那样的紧,那样的不舍……

素心突然怕了,她是如此的懦弱,竟不敢听。然而,一切是那样的毫无征兆,耳边响起他低哑却无比坚定的声音,“司徒连晟爱安素心!”

一言落,他拥抱她的手也随即落下。

素心茫然的跪在地上,依旧是那抱着他的姿势,眼中的泪再次划过脸颊,一发不可收拾的滴落在他渐渐冰冷的脸上。

无双脸上的表情全都冻结住了,脸上的泪一点点干涸。心跳都感觉不到了,她颓然的跌坐在地上,张了张嘴,却什么都喊不出来。就那样呆呆的看着血泊里的连晟,呆呆的看着伤心绝望的素心。

“连晟、连晟……连晟……”

从最初低低的喊,到最后的失声痛哭,素心抱着连晟不肯松手,没有人能给她一丝一毫的安慰。

无双就跌跪在一旁,却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无法给予素心安慰。只因,这一刻,她也同样是千疮百孔。

素心还可以抱着连晟失声痛哭,而她呢,除了这骇人的火光和满心的孤寂,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

她手上还有连晟的血,在寒冷的冬风里,带着点钻心刺骨的痛。

连晟、连晟……

无双想大喊她的名字,想将一切痛苦、怨恨都发泄出来,想杀掉一切害死连晟的人,包括自己!

素心悲恸不已,抱着连晟痛哭,谁也拉不住,而无双,只是看着,并不曾相劝。

她永远忘不了这个夜晚,这将是她一生的梦魇。

就在这个深冬的夜里,她最好的朋友死在了自己面前,而她却无能为力。她从没见过那样的素心,无助的痛苦、嘶喊……仿若生命里的痛,不是眼泪可以化解的。

无双跪在一旁,深冬的风真冷,哪怕四处都烧着了,她却依旧觉得冷得让人发抖。

四周都是血,连晟的血……无双只要一闭眼就是他的脸,那些温暖笑着的脸,曾经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美好,可现在却只剩这冰冷的尸首。

耳旁,是素心悲痛欲绝的哭声,无双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

只知道,大夫来了,还是于事无补。

不过是来证实,证实那个鲜活的生命,如今死了!

素心再次遭受打击,惊厥过去,倒在了连晟身边。

那赶路的士兵费劲千辛万苦弄来大夫却依旧救不了连晟的性命,难过得捶地沉默不语。

昏厥中的素心脸颊都是泪,而连晟,那样平静和安详,只可惜,再也醒不过来了。

无双伸手去握连晟的手,才一会儿啊,可是,他的手已然冰冷。她的心狠狠的痛了起来,怎么也不敢相信,前些日子还见过面的人,此后却再也不能相见了。

那一日,是三年来的第一次见面,竟也是最后一面吗?

连晟……

无双痛苦的闭上眼睛,泪水滚落而下,滴答滴答的流入那血泊之中。

她这辈子,还盼着和他一起回渝州呢!为了回渝州,她一直努力活着,活着等到那一天。

可是,现在似乎没有必要了。

没有连晟的渝州,还是渝州吗?还有值得回忆的地方吗?

“连晟,你说的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和平。可是,这和平的代价,太大了!”无双说这话时,心一直揪着,她说,“连晟,等等我,我们回渝州好不好?”

然而,没有回应。

那个说她去哪,他也去哪的人再也不复存在了。

她的连晟,再也不在了。

眼泪已经流干了,此生,她不会再有泪了。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的人,或悲痛,或昏迷,或永远的沉睡……

无双理不清那悲痛的心情,更顾不得身上的痛,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拽过一侧的马,扬鞭而去。

一路而来,仿若踏着尸体血水而来。而这里面,也会有连晟的。

每一步,无双的心也跟着在滴血。

前方,传来了打斗声,然而,却不是士兵们。

两方的士兵都位于两侧对峙着,而场中央,齐梁两国的皇帝正“刀来剑往”的搏斗着。

西北虽破,可是,梁国地广,那不过是冰山一角。而齐国不同,齐国皇帝已经到了京城,已经在梁军的包围圈里,是插翅都难逃了。

只要杀了萧君奕,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萧玄钰和萧君奕杀红了眼,竟撇开兵将单打独斗。

萧君奕的剑法以狠决著称,而萧玄钰灵巧,两者一柔一刚打得是难分难解。

无双“驾”的一声,闯入打斗场,压制着心底的悲痛,大喊道,“别打了!”

然而,没有用。

这两男人甚至连看她一眼都没有,现在,只想着如何将对方置于死地。两个人都负伤在身,萧君奕更是腹部中刀没好,腰部缠的白纱带都染红了。而萧玄钰多年未动刀剑,也很是生疏,几轮打斗下来,手臂也被刺中了。

两人打得是大汗淋漓,刀光剑影。

两方的士兵都将剑拔了出来,准备随时背水一战。

“别打了!”无双又气又急,然而,她的声音再次石沉大海。

看着双方不将对方置于死地决不罢休的样子,无论无双帮谁,另一方她都不忍放下。

终于,她忍无可忍的大喊,“连晟死了!”

萧玄钰和萧君奕皆是一怔,看着脸上尤挂泪痕的无双,有惊讶、有悲痛……

可是,很快,都化作了泄恨的利剑。

“萧君奕,你们杀了连晟,朕要你们血债血还。”萧玄钰咬牙切齿的说着,拔剑刺向萧君奕。

萧君奕敏捷的避开,挡住他的剑,双剑碰撞出了强烈的火花。

“全部都上!”萧玄钰气急了,那一瞬,连晟死亡的消息让他将悲痛化作了仇恨。他要以大兵力杀死萧君奕及他所有的部下。

眼看争斗从萧玄钰和萧君奕的拼杀,延伸至两军的大厮杀,无双根本就阻止不了。她一直知道自己的能力,面对这些事,这些仇恨,她一直都是无能为力的。

无双猛地提拽缰绳,马发出了惊恐的嘶叫声,与此同时,无双拔出匕首对着自己的脖子。

“连晟死了,你们到底还要死多少人才安心?”无双说着,万念俱灰,闭眼猛地将匕首刺向自己。

匕首,这是今天,她为自己准备的。

她本来想如果在宫内晒场,萧玄钰不答应她放了萧君奕,她就以死相逼。然而,没想到,不用如此,萧玄钰就答应了。

可是,答应了又如何,如今局面还是到了这无法控制的局面。

一切都是注定的。

她,早该死了!

无双此举出乎所有人意料,谁也没想过,曾经惜命的她会做出此等轻生的举动。

萧玄钰意识到时,大惊失色,然而,他尚不及做出反应,身边的萧君奕已经飞身而去。只见萧君奕都来不及用剑挑开匕首,徒手就握了上去。

就在萧君奕飞身的那一瞬,那曾自认最爱无双的萧玄钰忽而满心挫败,他错了,他以为最爱无双的人是自己。可是,当无双出事时,最先做出反应的却是萧君奕。

哪怕在打斗中,萧君奕的心都在为无双而分。

而自己呢,自己只想杀掉萧君奕。可是,杀掉又如何?

气氛在那一瞬,彻底僵持住了。

萧君奕赤手抓住匕首,锋利的刀锋将他的手掌割破,无双没有被匕首刺死,睁眼却看见萧君奕冷毅且慌乱的脸。

哪怕鲜血直流,他都没有皱眉一下。

“你干什么?”他有些恼,无双看着那血顺着他的手掌滴落而下,语气悲凉道,“萧君奕,从一开始就是错,我们都错了。”

说着,强行想拽过刀,继续刺自己。

然而,萧君奕死死的握着,无双的挣扎只会加深他的伤口。

“想自尽,就先杀了我!”萧君奕说着,握着匕首不松。

无双的心理防线在那如注流下的血中,一点点被攻下,她几乎用尽所有力气来杀掉自己,然而,终究是徒劳。

终于,她松开手中的匕首,只听“叮”的一声,坠落在地。

萧君奕终于松了口气,伸出双手,要抱无双下来。在那样一个被团团围住,危在旦夕的时刻,他这个毫无防备之心的动作,让无双看了,突然觉得窝心极了。

仿若,这只是在他们家里,这里不是战场。

可是,没有那么多的仿若,这里就是战场。

看见萧君奕那一瞬的疏忽,赵统领提剑刺了过来,无双惊慌“小心”。萧君奕飞快的抱过无双,一个回身,却还是晚了一步,被赵统领刺中腰部。

“萧君奕!”无双大惊,然而不容他们松懈,赵统领再次提剑刺来。

萧君奕抱着无双,顾不得伤势,提剑抵挡着。林副将见状,急忙来帮萧君奕。而梁国御林军首领却也加入进来,和赵统领一起,纷纷主攻萧君奕。

即使,在这腹背受敌的情况下,萧君奕始终都紧紧的搂抱着她,没有让那些冰冷的剑伤她分毫。

无双抱着他的腰,脚步凌乱,跟着萧君奕左右移动。那些伤心难过的心事,在这一瞬,都暂且被放下。

能和他在一起,能被这样呵护着,哪怕是刀光剑影,她都不怕。

触目可及,都是黑压压是士兵。无双眼睛都看晕了,然而,她已经不怕了,连晟不在了,他祈求的和平很快就要实现了。

她死了,就可以实现了是不是?

而如今,萧君奕被重重围住也是逃不掉的,无双心底明白。她不怕,一点都不怕,萧君奕死了,她也不会独活。

这场持续多年的纷争终于可以就此结束了。

“唰”,赵统领竟刺向无双,萧君奕徒手挡住,顺势将他踢开。然而,很快,他们又涌了上来,这一次,纷纷刺向无双。

看着自家的皇上、皇后遇险,齐国士兵再也等不了了,纷纷不等萧君奕下令就涌了上来,却被梁军的士兵挡住,两方就这么厮杀起来。

这场混战,终于,还是爆发了。

耳旁很快充斥着刀剑声、厮杀声,还有濒死的惨叫声。

萧玄钰一直置身事外,现在,萧君奕和林副将,与梁国的赵统领、禁卫军首领打得正凶。

很明显,带着一个无双,萧君奕处于被动局势,几次都险些伤及无双。

萧玄钰冷眼看着,萧君奕伤痕累累,保护无双多数都是血肉之躯。再这样下去,不用自己动手,他就死了。

“去死吧!”

赵统领咬牙切齿的大吼一声,一剑刺向背朝自己的萧君奕。

“皇上!”林副将大惊,却来不及去救。

千钧一发之际,萧玄钰将手中的长剑扔了出去,堪堪斩断赵统领的剑后,深深的插入不远处的一颗树上。

萧君奕诧异的看着突然出手的萧玄钰,赵统领也很是不解,气恼道,“皇上,你怎么……”

“他的命是朕的,只有朕可以杀他!”萧玄钰说着,飞身过去,趁萧君奕失神之际,一掌打开他,将无双扯了过来。

他拉着无双,一路回旋来到树边,刚拔下剑,萧君奕就御剑而来。

“铛——”的一声,两剑硬碰硬,折射出强烈的火光。

他们认得彼此的剑,都是先皇御赐之物。

这剑是番邦的贡品,第一把在萧君奕当年打了胜仗被封镇北将军时,皇上赏赐的。那年,他和萧玄钰还是兄弟是朋友,他提着酒来萧府替他庆祝。他们举杯对饮到第二天天亮,从身边的小事谈论到国家大事,无所不谈。

那时候的他们,以为会成为一辈子的好兄弟。

萧君奕想为恒王保驾护航,让他登上帝位。而自己,当大将军,一辈子护他安好。

然而,这些当年的愿望,终究在事实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至于萧玄钰手中的剑,也是贡品,和萧君奕的那件是一起的。

当年,萧玄钰很羡慕萧君奕有此宝剑。而自己的这一柄,是多年之后,他当了太子,父皇才赠与他的。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双剑会有相互砍杀的一天。

萧玄钰将无双留在树下,和萧君奕硬碰硬的打了起来。双剑相砍,火花四溅。

倏地,萧玄钰一跃而起,持剑砍向萧君奕。对方用剑去挡,许是用力太大,双剑相碰冒出极强的火花,随即,几双眼睛的注视下,萧玄钰手中的宝剑竟段成两半。

“怎么会?”萧玄钰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萧君奕的剑却也一样,毫无征兆的断了。

有一个黄色的丝绸从萧玄钰的剑缝里掉了出来,被他及时接住。

因为这不明物,他俩的打斗倏地中止了,然而,士兵们还在继续厮杀着。在那纷飞战火中,萧玄钰打开那黄帛,惊讶道,“是父皇!”

一听说关乎先皇,萧君奕立即凑了上去,而此时的萧玄钰也没工夫和他打,继续盯着那莫名其妙藏在剑里面的黄帛。

无双也好奇的上前,震惊的发觉那竟是先皇留下来的遗诏,又或者该说是封家书。

难怪太皇太后翻遍了皇宫都找不到,原来竟是藏在剑里。

这封信为萧玄钰洗清了篡位的罪名,先皇亲笔写下,传位于五皇子萧玄钰。

当萧玄钰一看见传位于自己的时候,惊讶不已,忙看了下面的时间落款,居然得知,竟在自己当太子之前,先皇就已经写好遗诏,有意传位于他了。

可是……

可是,他却违背了孝义,为了皇位,任太皇太后“胡作非为”。难怪父皇临死会那么痛心,说他太心急……

每每想起先皇临终的模样,萧玄钰就懊悔不已。

现在看到这遗诏,原来在先皇心底,是有他的。他的皇位是要传给自己的,可是,当时的自己被权利熏心,担心大皇子夺位,担心十皇子夺位,将他们一一除去,这些,或许也让先皇大为伤心吧。

否则,临死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叹息和无奈。

这个皇位本就是他的,可是,他却为之不择手段。这一切,到底是自己的错,还是先皇所谓的磨砺?

目光再次回到信上,萧玄钰瞠目结舌,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无论看多少遍,都没有错,清清楚楚的写着一桩陈年往事,先皇将自己的过错公之于众。他说,他非常抱歉,生前实在愧对天下人,说不出口。就在自己死后,将这一切告与世人,给章夫人、给萧君奕一个交代。

信里,他主动承认一切过错,是自己酒后失德,是自己对不起章夫人、章霖,愧为一国之君。

或许,这不是遗诏,真的真的,只是一封家书。

先帝不但传位于萧玄钰,更是言明,这么多年愧对萧君奕这个儿子,希望萧玄钰即位后善待他。且先帝还留有话说,要封萧君奕为亲王,公告天下,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

许多生前不敢说的话,死后才敢这么毫无顾忌的说出来。

看完信,三个人久久不能言语。

先皇说,他将这封信放在剑里面,送给萧玄钰。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封信会不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只是担心,担心有一天,萧玄钰和萧君奕敌对。

而,唯有这两把剑才能斩断彼此,从此止戈。

希望看到这封信,不管他们的在切磋中砍断彼此的剑,还是在战场,都希望他们能握手言和。

结尾,他还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不要去恨一个人,不要去爱一个人,因为不论爱或不爱,下辈子都不会再见。人生本就不长,只有一次的生命,望各自珍惜。

这句话,无双恐怕要用一生来消化。

没有什么仇恨是不能化解的,他们本就是兄弟。

萧玄钰一直以为,一切是无双的戏言,一切不可信。他的父皇,怎么可能会和臣妻有什么关系,更不可能生下萧君奕。

可是,这字迹分明就是先皇的,一切,不是他不相信就能否定的。

萧玄钰回头看着萧君奕,在那一瞬,心中感慨万千。先皇竟预见了他们的今日,竟知道有一日,他们会挥剑砍向彼此。

而萧君奕只是一直盯着那信,神情哀伤不已。他心心念念,不甘心的一切,竟在这一刻得到了答案。

他曾爱戴、敬重的先皇,不是个没有担当的人,他……还是承认了自己,虽然晚了这么多年。

或许,他该庆幸,庆幸这大祸还没造成。

萧玄钰不会明白从小到大萧君奕心中的悲愤和痛苦,自己那种在蜜罐里长大的皇子不会懂,永远不会懂。

无双上前,牵着萧君奕的手道,“君奕,先帝临终前其实是有话给你的。”

萧君奕苦笑,“杀了我是不是?”

“不是,那是朕骗你的。”萧玄钰坦白承认。

萧君奕脸上的表情更为复杂,无双道,“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在意,并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先帝临终前很想见你,他想当面请求你的原谅。他说,如果你回了,让我告诉你,原谅他没有勇气承认,请你原谅他……”

“他真这么说?”萧君奕不敢置信,萧玄钰道,“是的,朕当时也在,可以作证。”

萧君奕握着那黄帛,听着无双和萧玄钰的话,悲恸不已,“这么说……这么多年,是我误会了先帝,他并没有、并没有……”

萧君奕说不下去了,他这么多年恨的、怨的、恼的,却在今天才发现,都错了、错了。

先帝并没有那么狠心,他也是人,也有懦弱的时候。而在他心底,也是有他这个儿子的,并非弃他的生死于不顾。

而信中,先帝还说,萧君奕当了亲王后,要和萧玄钰一起好好管理梁国。

先帝如此信任,可是,可是自己都做了什么啊!这么多年,他一心想摧毁梁国,因为他恨先帝,恨先帝所有的儿子。可是,如今才发现,错了,都错了。

萧君奕蹲在地上,旁人不会理解他这么多年被心魔折磨的痛苦。萧玄钰理解不了,无双也理解不了。

他们这些被父母宠着的人,不会明白,萧君奕自幼没有父亲,被母亲恨着,后期又被先皇否定的苦。

好在,如今终于一切真相大白了。

看着地上断裂的两把剑,无双满心茫然,萧玄钰亦然。

他们两个人站在这夜里,萧君奕沉默的蹲着,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时候,萧玄钰和无双,谁也不能给他安慰和温暖。

因为,连晟死了!

尽管不是萧君奕亲手杀的,却是齐军用箭射死的。

“萧君奕!”萧玄钰突然道,“连晟死了,朕本来是恨极了你。”

无双闻之,哀伤不已。

连晟之死,注定在他们三人心中留下深深的沟痕,永远都没有办法抚平。

就算不忍见他们死,无双也无法原谅他们,原谅自己。这原本的太平盛世,如今折腾成这幅模样,他们所有人都难辞其咎。

“朕是恨你,你自己心底清楚,朕恨的地方有多少、有多深!”萧玄钰依旧愤愤不平,“可是,当无双自尽,当你不顾一切握着匕首的那一瞬;当赵统领要险些杀了你的时候,朕也会有不舍,可笑吧,不舍你们两个……”

萧君奕眉宇深深皱起,无双听罢也是沉默不语。

“没了连晟,朕很难过很痛苦,朕想杀光所有的齐国人。可是,朕现在看着这战场,突然不想了,不想再失去了。”

随着萧玄钰的话,萧君奕站起身,和无双不由自主的扭头看着身后。那儿,火光漫天,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他们从来没有这样认真的站在局外看过战争场面,此刻,每个人的心都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

看着那刀剑下的兄弟,萧君奕沉默了。他一直说是为了齐国强大,才要扩张疆土,其实不过是些冠冕堂皇的话。外面的人没有说错,他是为了一己之私。为了先皇的冷遇和不屑,他要为自己争口气,他要让他们为当初的一切付出代价。

然而,这一路走来,他自己为之付出的代价更沉重。

而萧玄钰,他自己也在这血光之中反省。一个阿九,他混混沌沌了这么多年,不属于他的,终究是不属于他。哪怕他发兵西北又如何,如今西北输了,岂不是更难看?

三人皆沉默,这广袤的原野。

此刻,他们多么希望,是四人。四个人一起在这星空下,可惜,再也没有了连晟!

“萧君奕,朕今天不杀你,不是怕你,更不是顾念什么手足之情,只是让你明白,朕比你大气,比你更适合当这个皇帝!”萧玄钰说完,扔下那截断剑,翻身上马,“统统给朕住手!”

闻言,有人停了下来,然而,只限梁军。

齐军没有得到指使,依旧持剑处攻击状态,萧君奕挥手示意,他们才纷纷住手休战。

“萧君奕,你走吧!”萧玄钰说完,赵统领立即反对道,“为什么,我们明明人多,杀掉他们轻而易举。”

“朕说了算!”萧玄钰一句话就压下所有的不满声,又对萧君奕说,“黄帛给你,希望你我不负先帝所望。至于无双,你没有资格带走,无双留在朕身边!”

“不可能!”萧君奕立即反驳,“你别仗着人多,就以为可以予取予求。就算千军万马又如何,我要想杀你,轻而易举!”

“少说大话,你对京城再熟,能有朕熟?你的人再能打,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趁朕现在忍着气,你赶紧走,否则连晟的仇……”

萧玄钰一说又激动了起来,被先帝的遗书缓和了一下的气氛,这下子又给激了出来。

“西北已破,萧玄钰,你以为京城能撑到什么时候?你若放我和无双离去,我西北兵力立即收回,从此齐、梁井水不犯河水。”萧君奕说着,欲上前牵无双,萧玄钰飞身而去,将他打开,“萧君奕,你的话还能信吗?你狼子野心,岂会这么容易收兵?你别逼朕,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带无双走?难道自己心底就没有一点愧疚?将她放在你这种人身边,朕真是寝食难安!”

无双以为他们在说连晟的事,是的,对萧君奕,她现在是有恼有怨的。

局面再次出现僵持,双方剑拔弩张。

忽然,有一只箭从暗处射来,禁卫军首领飞身抓住箭杆,上面竟绑着一个绣紫薇花的手绢。

萧玄钰忙派人去追那箭的来源,而无双看见那手绢,大惊失色,“夭夭!”

那是平日里,夭夭最常用的花色。

听无双提及他们女儿的名字,萧君奕也是一惊,要去夺那手绢,却被萧玄钰抢先一步拿到,只见上面用血迹写着:萧玄钰,明日辰时云峰崖恭候大驾!

李平一见,惊呼,“不好,有人绑架了小公主!”

萧玄钰眉头一凛,无双已是心头大骇,忙摇头,“不可能的,我出宫的时候,她还在春华宫,有那么多的人护着,怎么可能出事?”

萧玄钰感觉很不好,今日调动了禁卫军,宫中守卫已然松懈下来。这下,竟出了乱子。

他忙翻身上马,“不管那么多,先回宫再说。”

无双也是心乱如麻,只希望一切不过是个玩笑,夭夭还好好的在宫里。她急忙上马,随萧玄钰一道去。

虽然赵统领等人很不甘心就这么罢战,但萧玄钰不打,他们也没有办法。

林副将清点着人数,萧君奕看着他们离去,对夭夭也满心担忧,骑马追了上去。

“皇上,危险!”(未完待续)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透视医圣我真没想重生啊九星霸体诀史上最狂老祖无双庶子御道倾天帝霸惊悚乐园万道龙皇寒门崛起
相邻阅读
LOL:OMG为什么是神都市终极王者择日飞升幻想乡的假剑圣春满京华亡灵画师旅行青蛙:开局带回冰冰果实开局一座工业园,造出光刻机封档千年我最弱的小弟都成了魔王赛博时代的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