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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此生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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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 寝房里的没有掌灯, 萧胤静静地躺在没铺被单的床板上,月光水一般静静地流泻在他的身上。

那赤 裸的躯体上伤痕遍布,有鞭痕, 有烙印,有烫伤, 各种各样刑具留下的伤,狰狞而可怕, 关节处俱是青紫瘀黑, 甚至于,还有那些细小却令人不能忽视的深黑色小针孔,遍布他身上各处大穴, 几乎称得上是惨不忍睹。可他却没有疼痛的呻吟, 只是望着屋顶上那投下月光的亮瓦,没有人知道, 他在此弥留之际所思所想的是什么。

呼吸平稳, 静谧的安详,他的手里紧紧握着的,是他与她的那缕头发,仿佛在等待着悄无声息的死亡结局。

狠狠地捣着唇,忍住那几乎要失声而出的啜泣, 蓦嫣完全不敢相信躺在那里的人是她的狸猫。若不是他还睁着眼,胸膛有微微的起伏,她几乎要以为, 躺在那里的不过是一具尸体。她记得裒渌倒悄下跛坪跏且耆杷怀桑憔鸵慌绿袅怂慕沤睿窒氤隽宋奘男萄斗ㄗ永凑勰ニk胱吖ィ胍焓智岣切┗蛳杆榛蛘纳丝冢墒牵粗皇倾躲兜卣驹诶胨皆兜牡胤剑欢膊桓叶

事到如今,她仍旧看不透,这伤痕累累的躯体下,盛放着是怎样千疮百孔的一颗心。

在进寝房之前,向晚枫便告诉她,萧胤虽然睁着眼,并不代表他能像正常人那样看清东西。虽然他醒过来之后,为了防止她冲动地与他相见,还说了些诸如“自断经脉”之类的狠话,但其实,不过是最后的回光返照罢了,他已经连咬舌自尽的力气也没有。所以,只要她不说话,稍稍屏住呼吸,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已经进来了。

没错,根据常理,萧胤的手里握着每一个人的把柄,所以,自然是没有人敢无视那些把柄出卖他。可是,人情是无法百分之百谋算的。人,总有恻隐之心,总有那么一两次违背常理的举动,此情此景之下,又有几个人能忍得下心继续将那些真相守口如瓶?

向晚枫并非无情无义之徒,一路看着萧胤为蓦嫣做的一切,他早已于心不忍。而且,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萧胤一次又一次地避开蓦嫣,甚至在临死之前也不愿意见她。

毕竟,有哪一个男人,能面对心爱女人泪痕满面的脸,而无动于衷?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故意取出那早已准备好的,薄如蝉翼用以剜心的刀子,他不露痕迹地收敛了那在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低沉的嗓音平稳而漠然,带点凉薄的意味,明知故问地开了口:“蓦蓦如今就在外头,你真的不愿意见她最后一面么?”

似乎是听到了“蓦蓦”这个名字,萧胤才终于有了一点儿活人的反应。“见了又如何?能改变什么?”他轻轻地开口,幽幽地在唇边绽出极淡的笑容,话语虽然轻缓无力,却还足够清晰:“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是不要让她看到吧。”

其实,他哪里不知道,她一直故意在他面前示弱,用这种方法满足一个男人与生俱来的保护欲,为的就不正是博他怜爱么?这个狡黠的小女人,总是喜欢和他玩花样,如果他能够一直保护她,那么,他愿意为她撑起一片无垠天空,任由她翱翔,更愿意陪着她把这些大丈夫与小女人之间的花样一直一直玩下去。

可是,这世上,那些所谓的如果永远也不可能成真。

时至今日,她若是看见了他如今这副模样,会不会再哭?真的已经不想再看见她的泪眼了,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相见注定已是诀别,不如不见吧。

听萧胤喃喃地说着话,向晚枫瞥了蓦嫣一眼,发现她傻傻地站在那里,眼里早已没了其他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配合地将戏继续演下去,引出那些她满心疑惑的话题。“凌之昊当年把身上的功力渡到你身上,为的就是让你以内力抑制毒性发作,尽可能地多活些时日。你其实没有必要由房中术将九成功力过到她的身上——”

“多活些时日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死路一条。”萧胤像是有些疲惫地合上眼,浓密的睫静静下垂,任凭月色的光晕投落下两道寂寥的阴影,生生遮住了眼。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复又睁开眼,唇边的笑意像是带着点自嘲,又像是掺杂了些满足,轻轻地诉说着:“她的身子素来羸弱,早年调养不当,不适宜生育,那些内力给了她,也算是物尽其用,成全她想要做娘的心愿吧。”

虽然说得云淡风轻,可是,心底却始终带着难以言喻的酸涩,他舍了九成的内力,隔几日便不得不忍受长寿阎王毒发的痛苦,以此做代价换得她孕育孩儿的机会,可是,她最终孕育出的却不会是他的骨肉。

“是么?你今晚倒是一了百了了,只苦了我,拿着她肚子里的那个麻烦,不知要如何处理才好!不能明着对她说,若是暗地里给她配些药吃,她不慎知道了,也不知会怎生一番咬牙切齿的恨我!”向晚枫轻轻哼了一声,刻意用刻薄的措辞和忿然的语调掩饰蓦嫣不自觉走近的举动,做出一副颇有怨言的模样:“你下不了手的事,难道,我就下得了手?而且,看她如今的模样,对你用情至深,即便你死了,她恐怕也是不会轻易接受我的。”

那一瞬,萧胤像是很痛苦地又回忆起了什么,紧紧闭上眼,而蓦嫣也失神地顿住了脚步,似乎是因着某一个绕不过去的死结,生生在脚下化作了鸿沟。

“死人能和活人争什么?”也不知过了多久,萧胤睁开眼只是哀戚地笑,手也因这笑而微微颤抖着,那笑声隐隐透着死的灰败,如同一朵华丽硕大的花朵开到极致艳丽的时刻,即将面临殒没。他轻轻地咳着,唇角隐隐淌出殷红的血来,就连说话也开始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我死了,她也不过是伤心地哭几日……至多睡不着罢了……这个孩子没有了,你们以后总还会有孩子的……多么难以割舍都好……终归有一天,她都会忘记我的……”

是的,他知道她用情至深,可是,他也明白,这个世上,不是谁离了谁便不能活。若是早前,他与她两情相悦之时,他还会担心,依着她那不顾一切地性子,若是真的知道他已没了活路,指不定会做出些什么荒唐的事来。可现在,他已经不担心了。

他今日魂归九泉,她应该要高兴才对吧,毕竟,他狠狠的一刀又一刀,已让她疼到了极致,她该要恨他入骨,这才符合他的预想。

可是,为什么耳边不断回响的都是她的声音?

她曾经含着泪问他,你不喜欢我吗?

她曾经在他的怀中抽抽噎噎,她说,狸猫,你不在,我没办法睡。

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出宫去见向晚枫的那一夜,谈妥了一切,他站在汉御湖边,远远地看着她所乘的画舫。那时,咫尺天涯的心酸使得他多么想去见她一面,最后的一面,能够再抱一抱她,也满足了。可是,理智却也告诉他,再去见她,只会为她为自己徒增烦扰罢了。那时,若不是她唱起了歌,他又怎么会不顾一切地就上了那画舫?

那时,她唱的是什么?

她唱的是“别离”,唱的是“追忆”,唱的是“参商永离”。

那时,她自以为他会送她去换那所谓的解药吧。

可其实,那时,便已经注定别离了吗?

像是要借着最后的一口气交代完所有的遗言,他断断续续地咳着,每颤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却还是苦苦支撑着。“她素来便不喝苦药,不管是什么药,记得一定要加甘草……她畏寒,天气一冷就会睡不着,记得一定要抱紧她……她喜欢吃那些有甜味的糕糕饼饼,若是药膳,一定要多花些心思,药味太重,她吃不惯……她不乐意别人赞她漂亮,若是要赞,记得赞她聪明……”他喃喃地开口,几近本能地诉说着那些有关她的习惯与喜好,事无巨糜,点滴不漏,似乎每描述一点,便就是舍弃了一点珍藏在心底的回忆,只能任由无边无际的悲愁把心刺伤,一寸寸细细煎熬着。

絮絮叨叨说了很久,他顿了顿,终于说出了那最最要紧的一句——

“若是她想知道什么,一定要告诉她,不要让她去猜。”

记得,她曾坦言,她一直都在揣测他的心思,她总觉得看不透他,甚至,她担心,有一日猜不透他的心思该要怎么办。可其实,她根本就不必去猜他的心思,他想要给她的,都是最好的。只不过,她似乎没有安全感,心里也一直是不信任他的,她不确定他喜欢她,她也不确定他把她放在心里最隐秘的地方,所以,她常常胡思乱想,所以,他便顺着她的胡思乱想,说了那些模棱两可的话误导她。

他的蓦蓦并不知道,这种不信任的感觉于一个男人的尊严而言,是怎生的一根芒刺。

他的心上人,从头至尾都只有她一个。

只是,随着他的死,这个事实终将掩埋在岁月的阴影中里,不再具备任何的意义。时间可以证明一起,也能摧毁一切,她终有一日会在别人怀中睡着的,她终有一日会因着另一个男人而笑逐颜开的,这世上,能温暖她的,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若是她想知道和你有关的事,我该不该告诉她?”向晚枫突然开口,问了一个颇有点预示性的尖锐问题。而萧胤一时语塞,还不知该要如何回应,而向晚枫便已扬起唇角,有些讽刺地笑了一笑,接着往下:“坦白说,你为她做的这些事,换了是我,我可不一定能做得到,你这么喜欢她,却也不肯坦白明了地告诉她,反而要她自己胡思乱想,猜来猜去,痛苦不堪。那么,就连你都做不到的事,却又为何要强人所难逼我去做?!”

向晚枫的话犹如一支箭,直直刺进了萧胤的心里,正戳中他一直以来隐隐作痛之处。他想要辩驳,却是哑口无言,最终,只能苦苦一笑,像是无话可说的敷衍,也像是有说不尽的话,却因着时间不等人,便就此截断了。“喜欢与否,说与不说,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他闭上眼,似乎是不想在说什么了,只是将手里的那一缕发丝握得紧紧的,就连话语中也带着决绝:“向晚枫,不用再说这些废话了,动手吧,我只求你能利索一点,给我一个痛快!”

其实,他是想说,如果我还有退路,我又怎么会舍得放开她。

舍得也好,舍不得也罢,终是已经放开了。若真的还能有轮回转世,他只期望能静静等在灯火阑珊之处,于不早不晚最恰当的时候遇到她,然后,不顾一切地抱紧她,永远也不再放开。

久久的,没有等到预料中刀尖刺入胸口的疼痛,意外的,他却听见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本能地望过去,凭着最后的意识,他仔仔细细地辨认了好一会儿,这才骇然发现,寝房那毫不起眼的角落里,正站着他的心上人!

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一切前功尽弃了!

向晚枫这家伙,竟然出卖了他!

“你这个骗子!”蓦嫣手里的盒子掉在了地上,里头的丹青和书册掉了出来,散落在脚边。凭着向晚枫和他方才的对话,她已是将一切来龙去脉全都理清了,如今,简直是恨得咬牙切齿,全身因着愤怒而无法抑制地颤抖。“混蛋!”她狠狠地骂着,却发现自己很词穷,想不出更好的词汇来表示自己如今的愤怒。

是愤怒么?

或许应该说,更多的是心疼,是心酸,是歉然!

不记得他什么时候亲口承认过,他是个过河拆桥的人,所以,她便也就认定,他真的是个过河拆桥的人。而现在看来,他也的的确确说得没错,可是,这他过的河拆的桥与别人都不一样。他先一步去到死亡之河的彼岸,然后,他斩断了桥索,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站在那岸边,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静静地看着她,在她怨恨他无情无意之时,在她自怨自艾顾影自怜之时,在她自以为是浅薄无理地逞以口舌之快时,他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悄悄地拾掇起一切,用生命最后的微光为她安排好了一切,然后,一个人孤独地赴死。

他说,我的确有一个心上人,为了她,我已经把能做的全都做了。

他说,是我辜负了你,我没有什么能留给你。

他说,我其实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用这些无情无义的言语做幌子,他舍弃了一切,甚至,他为了给她编织名正言顺夺宫篡位的理由,竟然牺牲了一个男人的尊严和身为一朝之君的名誉,只为替她安排好了一切的出路,只为把能够留下的都留给她了。可是,她却深陷在那幌子里,只顾着自怨自艾,对一切后知后觉。

他心底明明有那么多的苦,可是,却默默承受,一个字也没有透露,他有那么多委屈,可是,他却没有向她埋怨过一星半点。

他逼奸过她么?

没有,一点也没有,那些欢好,那些缠绵,应该是真真正正地两情相悦。

这一刻,她想起,那些缠绵欢好的日子,她泪撒枕畔,说着刻薄而恶毒的言语,指责他的无情利用;在南蛮之时,她明知他毒发疼痛多么难熬,可是出于报复,硬是拖拖拉拉,不让向晚枫及时去为他医治止痛,只道用这种方法以牙还牙;甚至于,她看到他噩梦频发时最不设防的模样,那时,他唤的是她的名字,她还意气用事地当着他的面摔了那白玉珏,那时,她不是没有看到他眼里的哀伤,可是,她为什么通通选择视而不见?她为什么会觉得他那时是在做戏?

她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是个爱情圣母罢了,她只是想在心理上让自己得到一点平衡而已,却不曾好好想过,他几时真的对她做过戏?

他把自己用以保命的内力借由欢好,一分一分渡给了她。那一次一次的缠绵,那销魂噬骨的风流事,于他而言,做起来是多么绝望,那时,她却从没意识过,若只是利用,为什么每次缠绵之后,他都亲手为她清理那些欢好的痕迹?若只是采阴补阳,他为何总是一遍又一遍地亲吻她,像是永远也吻不够?若他真的只当她是个娼妓,为何总是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刻也不愿松手?

她怎么就忘了,她的狸猫,即便是为她做了什么,也从来都不会对她说的。他不是不伤心,他只是希望她幸福,所以,那伤心,也成了一笑而过,成了云淡风轻。

他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可是,骨子里却欺霜斗雪,那般傲气。

而此时此刻,萧胤有点手足无措,他不知道向晚枫为何会在这最后的一步上后悔,也不知道自己该要如何面对她,只能硬生生地闭上眼,不去看她,用这种逃避的态度做最后的挣扎。

蓦嫣一步一步走近他,一边走一边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似乎是把前一世的记忆和穿越之后的混淆了。

“我家以前住在底楼,有一次,一公一母两只猫在阳台外头的花园角落里做了一个窝。那只母猫怀孕了,肚子大得吓人,可能很快就要生小猫了,而公猫便出去找吃的。大概是因为很多人都用老鼠药灭鼠,所以,它有时是去翻垃圾桶,有时是去偷点别人家的菜肴什么的,就连我放在家里的牛肉,它也来偷过。我在阳台上看书无聊时,曾经悄悄观察过它们,公猫总是让母猫先吃东西,有剩下的才会自己吃一点。”她不知道想要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却是执着地继续讲着,一字一字,清晰无比:“后来,公猫去小区附近的火锅店里偷鱼,被厨子打中了后腰。它拖着一大块鱼肉跑回来,悄悄地把鱼肉放猫窝外面,就在我家阳台上躲了起来。天黑了,母猫找不到它,就一直叫,可是它蜷在阳台上,任由母猫一直叫,都不肯出去,我看它很可怜,就扔了牛肉片给它,可是它却看了我一眼,没有吃,只是望着我。我总觉得,那眼神好像是求我,希望我把牛肉片给那只母猫。凌晨的时候,外头下起了大雨,那只公猫死掉了,母猫还在叫,我想出去把母猫抱进来,可是她一看见我就跑得老远,不让我靠近,只是一直凄厉的叫,到处寻找。后来,第二天中午,那只母猫死在了外头的花园里,那块鱼肉一口也没有动过。”

虽然她的言语中有很多萧胤不太明白的词汇,但,他仍旧是听懂了这个故事背后的含义的。

“我知道你不想面对我,我也只是想说最后一句话——”最后,她站在床前,没有他意象中的泪如雨下,就连怒气也似乎是全部收敛了,只是呈现出一种极少见的平静,带着一点诡异,令人有点不寒而栗。“一门之隔,今日,你若是死在这里头,我便就死在外头,就这样。”

最终,她到底是说出了萧胤一直以来最担心的言语,语毕,她便转身,似乎是真的打算要到外头去兑现自己的承诺,逼得他不得不睁开眼,无奈而哀恸地看着她满面的倔强。“蓦蓦!”他拖着最后一口气,唤着她的名,所有的知觉都似细弦,瞬间蹦到了极限,不知何时会轰然断裂,只能强撑着头昏眼花,苦笑不已:“你爱一个人,为何就没有想过留一点余地呢?”

“那你为什么不给你自己留一点余地?!”听到他话语中的“余地”二字,蓦嫣真是说不出的生气,顿住脚步,复又走回来,气得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咬他几口。可最终,她却只是伏在床边,轻轻握住他满是伤痕的手,心酸地轻轻埋怨:“你这个混蛋,如果你死了,我怎么办?”

他那黯沉的眼,澄亮若秋夜飞星,温润而晶莹,深邃而悠远,可手上却全是伤,指甲盖早已不见踪影,每一个手指的指尖上都凝着一团黑色的血污,早已不是印象中那如玉一般的修长。

他用这一双手紧紧地抱着她,温暖她,为她撑起了一片天,他用这双手写药方,煎药,无数次地救她的命,他也曾经用这双手为她清洗过脏污的贴身衣物,最后,他用这双手,把她从他的身边推开,将她推到了另一个男人的怀中。而次此时此刻,他的掌心里死死攥着的那一缕头发,为何这么眼熟?

他说他会邪术,用头发便可以要一个人的命,所以便割下她的头发揣在怀里,谨防她的背叛。可现在想来,莫非真的是玄幻小说看多了?巫蛊邪术之类的,哪里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这一缕头发是她亲手剪断的,那时,她自以为是晚间太过纠缠,所以头发纠结在了一起,可是,如今细细想来,他是个素来浅眠的人,为何她起身时扯痛了自己的头发,却没能惊醒他?那时,他一定是在静待她发现这结发的秘密,甚至是充满了期望,期望他给她这个惊喜能让她异常开怀,可是,她不仅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过,甚至还一剪子给剪了!

她总是埋怨他不解风情,可事实上,真正不解风情的人,是她!

没有想到还能被她握住手,唇角扬起最后的一抹笑,萧胤幽幽地开口,似乎是要用尽所有的力气,将她的面容深深刻在心版之上:“蓦蓦,我能再吻你一下么?”

她含着泪点头,依言凑上去吻他,却尝到他嘴里腥甜的血的味道,只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就连那唇舌纠缠的举动也渐渐力不从心。

待得那一吻完毕,萧胤已是闭上了眼,唇角的笑渐渐凝了起来。那一瞬,蓦嫣一点也没有慌乱,也没唤向晚枫过来做最后的急救,只是咬着唇,紧紧握住他的手,想陪着他静静地到最后的一刻。

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无意识地转头一看,却是那久不曾见面的向软衾!

向软衾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满脸凝重的中年男子,若是换作平时,蓦嫣定会习惯性的惊艳一下那眉眼如画的美男魅力,可如今,她一片茫然,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混小子,明知我只有他这一个弟子,百年之后需要他捧灵牌送终,他竟然还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真是混账至极!”那中年美男似是气极,一口一个混小子,毫不顾忌萧胤尊贵的身份:“这么死脑筋的混小子,刚愎自用,独断独行,哪里够格和向家的小子一较高下!?真是收徒不慎,脸面尽失,气煞我也!”虽然恨恨地咒骂,可他手上的动作却是从容不迫,毫不含糊。

那一刻,蓦嫣终于回神了。

这中年美男,便是那传说中的鬼医凌之昊,萧胤的授业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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