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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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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火的地方是离湖边不远的南侧暖阁,火势并不大, 但因为下了雨, 浓烟滚滚的从暖阁里涌出。

都郡和口器赶过去时, 一群人击在暖阁外,皇帝和太后也在,闹嚷嚷的有宫人在叫着:“贵妃娘娘在里面!贵妃娘娘在里面!”

翠娥呢?长空呢?

她在人群之中找不到夜朝,先找到了急坏了的翠娥, 翠娥拉着她就低声道:“王爷不见了!方才有人和王爷说了句话,奴婢一扭头王爷就不见了……然后这边就走水了……”

果然是和夜朝有关, 是谢家的人引走了夜朝?那夜朝……在着火的暖阁里面?!

长空呢?长空不是一直在暗中跟着夜朝吗?

她慌忙推开翠娥,快步奔到皇帝和陆泽的身边, 还没张口问夜朝的下落, 一个惊慌失措的宫人先哭着扑跪在了皇帝的跟前:“闲安王……闲安王也在里面……”

“闲安王怎会在里面?”太后惊怒的问道:“贵妃不是在暖阁更衣梳理吗?”

“是……”那宫人不敢抬头战战兢兢的道:“贵妃娘娘进了暖阁之后没多久, 奴才看见……看见闲安王也进了暖阁……”

“闭嘴!”太后喝了一声,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怒道:“闲安王和贵妃也是你这等奴才随意攀诬的!”

“奴才不敢!奴才瞧的千真万确!不敢胡言乱语!”那宫人砰砰磕头。

都郡看见谢家的秦锦书在这个时候挤出来,连忙行礼跪下对太后和皇帝说:“太后娘娘息怒,圣上息怒,若是这位公公看的没错,定然……定然是误会了,闲安王是绝对不会对贵妃娘娘无礼, 他只是犯糊涂了……”

她故意看了一眼都郡说:“太后娘娘和圣上有所不知, 闲安王这次高烧将人烧傻了, 如孩童一般什么也不知, 什么也不记得了,怎么会故意冒犯贵妃娘娘?”

所有人惊在原地。

都郡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是谢家故意将夜朝引来了暖阁对不对?谢家明知贵妃在暖阁里更衣,故意将什么也不懂的夜朝引过来,然后点了这把火,将事情闹大,引得太后、圣上,所有人来亲眼看着夜朝和贵妃同处一室……再将夜朝烧傻了这件事戳穿出来,将她证的死死。

谢家的卑鄙下三滥她再次见识到了。

秦锦书眼底里的爽快要溢出来,扫着都郡得意上了天,还要张口再细细说明,都郡忽然一脚踹在她的肩膀上,将她猛地踹翻在地,后背和脑袋全撞在地面之上,疼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叫出了声。

旁侧的人全吓了一跳,她怎么敢当着太后和皇帝的面公然打人!

都郡却一把甩开拉着她手臂的翠娥,上前踩在秦锦书肩膀上,一字字对她道:“夜朝若是出什么事,你和你们谢家等着我将你们活刮了吧。”

她何止是气怒,她一想到谢家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陷害、哄骗夜朝,她就恨不能将他们全杀了!

但现在她要先把夜朝救出来,找回来,他一定吓坏了,长空在干什么!干什么!

她顾不上和这等贱人多说一句,踩着秦锦书的肩膀就要往浓烟滚滚的暖阁里冲进去。

“都骊!”

“阿骊!”

背后的皇帝、陆泽和口器慌忙叫她。

她才跨出一步,背后一只手突然勾住她的腰将她勾了回去,她跌进一个消瘦又牢靠的怀里,那人在她头顶笑了一声,低声问她:“夫人要去哪儿?”

她惊的猛然回头,对上了那双深绿的眼睛,“夜朝……”

是夜朝。

他好整以暇的抱着她,对她笑,头发没乱,衣服整齐,看不出半点刚从火里出来的样子,低着头轻轻对她说:“夫人是要去找我吗?”

他的语气,他的表情,他眼睛里的光,令都郡发愣,她没有教过他说这些……

他……他是恢复了记忆吗?

都郡看着他的眼,愣的说不出话。

他伸手将她脸上的碎发拨开,手掌轻轻抚摸她紧绷的背,“吓着了?我这不是在吗?我答应了你乖乖等你,怎么会跟别人走。”

他恢复记忆了,不是刚刚恢复,是早就恢复了吧,所以他根本就没有被谢家引走,他是在将计就计?他一直在装傻?

都郡满脑子疑惑,但看见他好好的站在面前,又有点想哭,幸好,幸好他恢复了,不然他傻乎乎的被骗被作贱,她一定会气疯。

幸好,他不傻。

她伸手也抱住了他,又有些生气的嘟囔道:“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

他抱紧她,轻轻抚摸她的背,对她说:“没有一直。”

他的出现让太后,以及谢家人惊着了,谢家老太太几乎冲过来,他怎么会在这里?她是亲眼看见他被引进了暖阁,暖阁里如今还有个男人,他没在暖阁里,那暖阁里的男人是谁?

暖阁里的人总算被救了出来,一群嬷嬷和侍卫将两个人背了出来,是一男一女。

那男人是谁?

都郡忙扭头看过去,见宫人将两个人放在太后、圣上跟前,两张灰扑扑的脸清晰的出现在眼底下,竟是谢明安和都灵婉???

她险些以为自己看走眼了,做梦也没想到这两个人会在一块……

谢家老太太比她还激动,冲过来一把抓住谢明安的肩膀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你、你……”了半天,忽然一口血吐了出来。

都郡吓了一跳,腰被夜朝的手掌一拖,抱进怀里躲开了倒下去的谢老太太,谢老太太顺着她的裙摆昏在了她的脚边。

这……

都郡心口突突跳的仰头看夜朝,这是什么戏?谢明安和都灵婉是他弄进去的?

这出戏是他将计就计,设计好的?什么时候设计的?那贵妃呢?

夜朝没回答她,贵妃带着宫女从南边匆匆走了过来,急忙道:“母后、圣上这边出什么事了?”

“你没在暖阁中?”太后吃惊的问她。

贵妃一脸愣怔的摇头道:“臣妾原本是要来暖阁,可想着离臣妾的宫也不远,就改道回了自己宫中,这是……这是怎么了?”

这么巧的吗?

都郡惊讶的看夜朝,听见了不远处的轻咳声。

是九尾。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对她挑挑眉说:“二妹妹都不担心我的吗?”

都郡看看他,又看看夜朝,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件事……也许是九尾和夜朝联手做的。

都郡还在理清这个局,都家和谢家已经哭着跪了过去,一个叫女儿,一个叫老爷。

这下,可真是有好戏看了,都灵婉和谢家联手设计夜朝,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和谢家老爷独处一室,又衣衫不整的被背出来,都灵婉估摸着也只有出家做姑子,或是给谢明安做妾这两条路了。

被踹了一脚的秦锦书彻底懵了。

都郡真的很想去恭喜秦锦书,替自己的夫君谋划回来一个娇俏的白莲小美妾,真不赖啊,都灵婉不是与谢家那样投缘合得来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都灵婉和谢家既然能想出坏贵妃清白的下三滥,就该想着自己也有今日。

秦锦书反应过来,哭喊着嚷嚷起来,连连说定是有人设计害他们老爷,又指着夜朝说,他烧傻了,都骊故意隐瞒,是欺君之罪。

天啊,可真蠢的没救。

都郡在夜朝怀里,扭头就对秦锦书说:“谁告诉你我夫君烧傻了?”

秦锦书一下子语塞,下意识去看像是喝醉了一般的都灵婉。

“是我这灵婉妹妹吗?”都郡直接点名道:“我说那日她来看我,鬼鬼祟祟的溜进我夫君房中做什么,原来是勾引不成,就造谣我夫君烧傻了这种蠢笨的谎话,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夫君烧傻了?夫君说句话给她们听听。”

夜朝手臂还揽在她腰上,看她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手臂轻轻带着她,将她交给了九尾,然后上前朝皇帝、太后拱手行礼道:“圣上、太后,这几日臣一直病着,关于谢家的事来不及回禀,之前圣上交给臣查的谢明安受贿一事,臣已查清。”

贵妃站在太后身侧,笑了一声道:“谢夫人,闲安王生病病烧了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别是故意编造来诓骗你的吧?”

都郡一听,这位贵妃也是位老阴阳人啊,听这个意思贵妃也是夜朝一伙的?

也是,谢家竟敢将算盘打到贵妃的头上,利用贵妃的名誉来设计夜朝,贵妃若是得知还能饶了谢家?

都郡看得津津有味,身侧的九尾俯下身来,勾了一下她的手指,在她耳侧低低问:“开心吗?”

这怎是一个开心能形容的,她现在通体舒畅。

他轻轻哼了一声又低低道:“九哥可提你夫君跑了好几趟腿,不然能有这出好戏?”

果然是九尾帮的!她就说只是夜朝的话,怎么能安排的这么快?

都郡握住了九尾的手指,侧过头对他笑着低低道:“多谢九哥,我知道九哥对我好。”

“你知道就好。”九尾心满意足,他哪儿是为夜朝做这些,还不是为了哄嘟嘟高兴?

那都灵婉也确实自找死路,三番两次来招惹嘟嘟,怎么可能忍得了。

“圣上,臣妾觉得这场火也起的奇怪,方才臣妾路过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走水了?再者谢大人和都姑娘进暖阁之中做什么?”贵妃瞧着跪在地上的谢家,冷飕飕道:“还请圣上查查的好。”

说的好啊,如今这叫众人拾柴火焰高,就怕谢家不死呐。

太后的脸都黑了,吩咐将晚宴散了,只留下谢家和都家,又命太医过来替都灵婉醒醒酒!

这场端午之宴,热热闹闹的开始,热热闹闹的结束,那群看热闹的达官贵人们一个比一个惊叹,一向端庄规矩的都灵婉居然和谢家搞在了一起!

都郡哪儿能错过这场好戏,跟着她的夫君和哥哥们一块留在宫里看热闹,九尾已经偷偷和她说了,夜朝从见都灵婉那一次就恢复正常,在暗中布置这场局了。

而贵妃之前也确实已经进了暖阁中,只是贵妃是夜朝的人,被长空传信又偷偷离开了暖阁,之后夜朝故意被引进暖阁中,装作进了谢家的圈套,其实是早就和九尾商量布置好了,夜朝一进暖阁,九尾和长空就将都灵婉和谢明安打晕,丢进了暖阁中。

之后走水的事,还是谢家做的,他们不过是顺水推舟。

都郡听的心惊,幸亏这些哥哥们都是她的姘头……不然他们聚在一起,简直太可怕了,能把世界毁灭了。

夜朝在大殿中向圣上和太后,细细禀明谢家受贿,和今晚调查走水之事。

口器被暂时送回了会馆休息。

侧殿里,都灵婉的酒醒了。

这酒是九尾给她喝了,只是一小杯,就足以让她醉过去。

所以啊,千万别和九尾狐作对。

都郡猜,都灵婉清醒之后得知了发生的事,还不万念俱灰?放过几位男主吧。

没想到,都灵婉还在垂死挣扎,她让宫人传话给夜朝,说要见他,问他还想不想知道他弟弟的下落。

这个女人,到了这一步还要谋算,要挟夜朝。

夜朝在大殿里,这个话宫人直接传给了在殿外和九尾、陆泽说话的都郡。

都郡怎么可能还让她拿这个去要挟夜朝,将衣袖一甩,要自己去会会都灵婉。

却被九尾勾着腰带拽了回来,“你去费这个劲儿干嘛,我才回来,你就不想多和我说几句话?一会儿你又该跟你夫君回府去了。”

他说的酸溜溜的。

陆泽笑了笑,嘱咐宫人道:“你去告诉她,我已替闲安王查明此事,无需她费心。”

都郡惊讶的回头看陆泽,“舅父已经查清了?”

陆泽也不太能确定,他只是听到都灵婉拿“夜朝弟弟的下落”这件事来试图要挟夜朝,猜测可能就是他查到的事。

“如果夜朝对付谢家,想要知道的那件事,是都灵婉说的这件事……我想我查清了。”陆泽等宫人走了,才低低对都郡说:“我听闻,夜朝的母亲曾在京外的庄子里,产下另一个男孩儿,但不知为何没过几日那个男孩儿就不见了,不知是死了还是没了,而谢家对这件事极力保密,甚至卖掉了知道此事的下人,将此事隐瞒了下来,对外也没有提起过夜朝还有个弟弟,不知道夜朝在找的是不是这个弟弟。”

都郡惊讶的呆了一下,夜朝的母亲还偷偷产下了另一个男孩儿?夜朝真的还有个弟弟吗?那谢家为什么绝口不提,是因为……

“我猜夜朝母亲生的那个孩子,可能不是谢家的,是和别的男人生的,所以谢家将孩子扔了,试图遮盖住这件事。”九尾轻幽幽说:“夜朝的父亲不是常年在外打仗,几年不回来一次吗?这很正常。”

这、这不太正常吧?夜朝的母亲不是很爱夜朝的父亲吗?为了他,一个外国的公主,背井离乡下嫁给他做续弦,会因为寂寞就……出轨吗?

“那个孩子的下落,舅父调查到了?”都郡问陆泽。

陆泽点点头,拉开她的手掌,在她掌心里写了一个名字——夜明。

夜明?口器??

都郡懵了,“你说那个孩子就是……”

陆泽点头,“你让我查那个玉郎时,我顺手就查了谢家,查到了此事,当年在庄子里有位奶娘,就是被请来给那个孩子喂奶的,那位奶娘我找到了,她说很清楚的记得那孩子眼睛和别人不一样,孩子的背上还刺着一个‘夜’字,她的印象非常深刻。”

“这个字,我在他的身上也看见了。”陆泽点了点她的掌心,“我猜他就是那个男孩。”

九尾也点点头道:“毕竟也没有别的重要任务了,这么重要的戏份除了我们几个男主,就只能是他这个男配了。”

“……”都郡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脸,一时之间被说住了,“可是……可是他说,他是夜朝母亲的哥哥的儿子啊……”

这,这怎么变成弟弟了?

都郡的脑子全乱了,她看着自己的手掌,又扭头看进了大殿里,夜朝从深深的大殿里看出来,目光在找她,像是怕她走了一样。

她不走,她站在殿外耐心的等着夜朝。

-------

也没等多久,这件事就被夜朝迅速的解决了,他从殿中出来先问她:“累了吗?”

陆泽和九尾已经被她派去,替她去看看口器,做一些事情。

如今只她一个人在等他。

“不累。”她对夜朝笑笑,一肚子的话竟然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说。

“若是累了就让翠娥陪你回府。”夜朝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我还有些事,要去问谢老太太。”

谢老太太……

都郡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问他,“是要问你弟弟下落的事吗?”

夜朝顿了一下,牵住她的手也没再瞒她,“你知道我一直装病扮痴是为了什么吗?”

“对付谢家?”她问。

他摇摇头,牵着她的手慢慢走下了回廊,“除掉谢家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刚下过雨的青石板上湿湿潮潮。

他拉着她向她坦白道:“是为了让谢家投鼠忌器,求我保住谢家,那时候我就能问清楚,当年我母亲为何自杀,我那个刚刚见过几面的弟弟又被谢家送去了哪里,为了这个我一再容忍谢家,几次没有杀光他们。”

原来是为了这个,原来……当年那个男孩是被谢家送走了。

都郡双手握住了夜朝的手,靠近他,低低对他说:“你杀了他们吧,这件事可能有人比谢家还清楚。”

夜朝停在了原地,看住了都郡。

都郡抱着他的手臂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谁?”夜朝问。

都郡带着夜朝匆匆出了宫,上马车,直奔安置口器的会馆,她在路上将陆泽调查到的事告诉了夜朝,告诉他,他要找的那个“弟弟”就是口器。

夜朝一路上听着她说,一言不发。

到了会馆,陆泽和九尾早在等着她了,瞧见她牵着夜朝进来,九尾气不顺的哼了一声,如今人都不傻了,还要被牵着?

九尾环臂靠在门上。

陆泽过去将他们带了进来,带进了房间里。

-------

房间里口器也在,口器的身边坐着一个仆人打扮的女人,生的艳丽雍容,一见夜朝就站了起来。

陆泽向夜朝介绍,这位女人是夜明的母亲丽舒,云泽国曾经的王后,如今装作仆人随同口器出行。

夜朝听着,看着那位丽舒,她也一直在看他,瞧着他,眼眶红了一圈,笑了一下说:“你长的像你的母亲,不像你的父亲。”

陆泽和九尾退出了房间。

都郡想了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退出房间,让他们谈,夜朝握紧了她的手。

她也忙握住夜朝的手,陪他留了下来。

房门在背后关上,丽舒再次落坐之后,静默了很久很久才说:“我对不起娇行,是我害了她。”

她抬起眼看夜朝,浓郁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她将桌子上红色绸缎包裹着的一样东西双手递给了夜朝,“这是你母亲唯一留下的,她死前交给她的下人,请求她的下人找到我,交给我,让我带她回家……”

夜朝接在手里,轻轻打开,那是一把弯刀,刀柄上刻着几个云泽国的字——娇行千万里。

他的手指轻轻颤抖起来,真奇怪,他继承了这个身体的记忆,连同他的喜怒哀乐,甚至对这个母亲产生了他从未体会过的情感。

他身为冥帝时从未体会过“母亲”这个词汇,但在这个世界,这具身体,他如此清晰强烈的体会到了。

他望着那把弯刀,他记得这把弯刀,记忆里,这个世界他的母亲有张艳丽的脸,宛如月的眼,年幼时,她常常抱着他,举着他去摘树上的枇杷。

她拿出这把弯刀给他摸过,她告诉他,这是她十四岁时哥哥送给她的生辰礼物,这是第一把属于她自己的刀,哥哥跟她说:希望她像天上的雄鹰,自由自在,行千千万万里,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夜娇行。

她说,这个名字是她父亲替她取的,她们云泽的女人和大巽的不一样,云泽的女人喜欢骑马,喜欢喝酒,可以去向她喜欢的任何男人表达爱意。

云泽的女人,自由自在奔驰在山间林里,大漠之上。

所以她名字的意思是,娇行万里。

她说,她的父亲、哥哥如何如何疼爱她,她第一次骑马是哥哥抱她上的马背,第一次打猎是父亲握着她的手开的弓。

她是云泽国最自由尊贵的公主。

可是她爱上了大巽的将军谢燕南,他骑在马背上来城外迎接她和她的哥哥,她一眼就看上了他。

她越了解就越爱他,他是大巽的将军,是她心中的英雄,他为他心爱的妻子守了三年不娶。

她热热烈烈的向他表达她的爱意,她不介意做续弦,她也不介意公主下嫁的说法,只要他也爱她,她就愿意远离故里和他在一起。

她说,一开始她的父亲、哥哥不同意,发怒的跟她说,大巽的男人靠不住,嫁到那样远的地方,她被欺负了也没人能护着她。

可她那么那么义无反顾,父亲和哥哥也拿她没有办法,她哭一哭,他们就全投降了。

她高高兴兴的嫁给了心爱的郎君,嫁进了谢家。

她也说:你父亲待我可好了,他为我学了云泽话,还学做了我爱吃的东西,他待我真的真的很好……

夜朝轻轻的抚摸那把弯刀,他还记得她和他说这些时,他才那么点儿大,还不太懂她的意思,只是觉得奇怪,她和父亲那样好,可她为什么还是总不开心?

后来他才明白,不是嫁给心爱的郎君,就会开心的。

父亲待她再好,也抵不过他常常带兵打仗不在家中,她不只有夫君,还有婆母,有妯娌,有谢家那一大家杂碎。

她的婆母不喜欢她,她不如大家闺秀端庄,更不会做媳妇那些奉承,她喜欢穿云泽的衣服,喜欢去庄子里骑马打猎,这些全是婆母不喜欢的。

她也试图学着讨好婆母,可后来她发现她无论怎么做,也做不好,谢家人根本不会喜欢她。

谢家人甚至会当着她的面,说要为她的夫君纳妾,来替她尽妻子该尽的义务。

他记得小时候,母亲在谢家发了好大的脾气,可最后还是被罚跪在祠堂院子里,跪了整整一夜。

他哭着求了祖母很久,却被奶娘抱走了。

他以为父亲回来一定会替母亲出气,可父亲回来已经是半个月后,他伤痕累累、筋疲力尽,母亲就不忍心拿这些事烦他。

她只在夜里偷偷抱怨,府中的人都不喜欢她,没有人愿意和她说话。

他偷偷听见父亲笑着说:“你已经不是小姑娘了,你已经是阿夜的娘亲了,脾气收一收,大家一定会喜欢你的。”

母亲就不再说话了。

这些事还有许多许多,从他有记忆以来每一日都在发生,他不记得母亲是如何解决的,他只记得母亲的话越来越少,越来越不开心,后来母亲在某一天忍受不了一般,带着他在夜里装马车,离开谢家,搬到了京外的庄子里。

那段日子,可能的他和母亲为数不多,最轻松的日子。

每日母亲都会教他骑马、射箭,带他去摘果子。

但非常非常的短暂。

他记得某一天,母亲突然抱回来一个小小的婴儿,跟他说,这是他的弟弟,要他爱护他,照顾好他。

他和这个“弟弟”只相处了十天,谢家人就浩浩荡荡冲进了庄子里,趁着母亲不在,将“弟弟”抢走了。

那天晚上,是他最后一次见这个“弟弟”。

他记得母亲回来之后,疯了一样发怒,拔了剑冲去谢家要人。

他被留在庄子里等母亲,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他只记得他等了好几天,母亲没回来,父亲回来了。

父亲告诉他,母亲死了。

是,他母亲的离世,只有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一个活生生的人去了谢家,再回来时是一具冷透了的尸体。

发生了什么,没有一个人告诉他,他们只说母亲是自己寻死,自刎去世的。

可明明母亲离开之前,还和他说,乖乖等着她回来。

他望着弯刀上的字,记忆翻翻涌涌,他安安静静听着丽舒在告诉他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丽舒告诉他,当年那个孩子就是夜明,那不是他的亲弟弟,是丽舒的儿子,云泽前国君唯一的骨血。

当年大巽和云泽开战,云泽惨败,他的国君舅舅殉国而亡,身为王后的丽舒带着这唯一的骨血掏出了云泽,走投无路逃到了大巽,将这个孩子托付给了他的母亲,求她保住她哥哥唯一的血脉,当初丽舒正在被追杀,孩子跟着她太危险了。

过了这么多年夜朝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当年下人们偷偷说,他母亲在外偷汉子生下个野种抱回来,为什么谢家人来逼问他母亲,野种的父亲是谁,他母亲如何也不说,直接将人赶出了庄子。

原来……是不能说。

丽舒说,她母亲去谢家时带着她陪嫁过来的丫鬟蓝月,后来蓝月带着这把弯刀找到她,将弯刀交给她,告诉了她那时候发生的事情。

当年他母亲冲去谢家,要谢家把孩子还给她,谢家却告诉她孩子扔进山里喂狼了,让她老老实实说出野种的父亲,谢家还能多她宽容些,不然就开祠堂,严惩她这个荡|妇。

他母亲当时听见孩子被扔了,气的发疯,冲过去就要将谢老太太杀了。

可偏偏是这一晚,这个时候,在外打仗的谢燕南赶了回来,他看见提剑要杀人的夜娇行,上前就去夺她的剑,两个人交了手,都急了眼。

最终谢燕南卸了她的剑,谢老太太添油加醋的哭喊起来,说她们撞破了夜娇行偷人,说夜娇行还生下野种,如今要来杀了她们。

满府的人,所有的谢家人都这样说。

谢燕南再信任疼爱夜娇行,也禁不住这样的事情,他问她:“是不是真的?孩子是谁的?”

而夜娇行盯着他,一字字问他:“带兵攻打云泽,害死我哥哥的人是不是你?”

是他。

丽舒在见到夜娇行时,就已经将此事告诉了夜娇行。

可夜娇行不信,她要谢燕南亲口告诉她。

谢燕南望着她,无可奈何的说:“这是我身为大巽将领的使命,娇行……这是你和我无法决定的事,我和你一样痛苦。”

他怎会和她一样痛苦?那是她的故国,她的哥哥。

可她又知道,他身为大巽人,是使命。

她那么爱他,她连报仇也狠不下心,她只问他,“如果我求你……我求你放过我的嫂子,你会答应吗?”

他没有回答她,他只是说:“娇行,我只能听命于我的君主。”

昏暗的房间里,丽舒停了下来,她望着夜朝,眼泪不停的往下坠,“是我害了娇行……”

“她是自杀吗?”夜朝抚摸着那把弯刀问她。

丽舒点点头说:“娇行抓了谢家的人,逼问出了孩子的下落,将她的弯刀交给蓝月,让蓝月跑出谢家来找我送信,你父亲想要拦住蓝月问清楚到底孩子是谁的……娇行为了让他不要在阻拦,在谢府门前……自刎了。”

夜朝轻轻“恩”了一声,又问:“她临死前有没有什么话,要留给我?”

“有。”丽舒看着他,眼泪又涌出来,“她让蓝月告诉你……不要再等她了。”

他的手指顿在了弯刀上,他望着上面的字,忽然体会到了许多许多,比疼痛还难忍的情感。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指。

他侧头看见都郡明亮的眼睛,她的眼眶那样红,竟是要哭了一样。

她在为谁哭?为他?还是为夜娇行?

他想在房间里坐一会儿。

丽舒和夜明起身离开了房间。

都郡跟着起了身,他以为她也离开了,她的几个哥哥还在外面等她。

可他听见房门轻轻关上,脚步声从他身后传过来,一双手从他背后轻轻抱住了他。

这个怀抱太温暖太温暖了,他被抱的眼眶酸涩了起来,听见她声音涩涩的问他:“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夜朝?”

他喉头动了一下,是开心也是难过,“你不需要为我做任何事,你不欠我……你不欠我,是我愿意做的这些,不需要你还。”

他不想她为了亏欠,再陪他耗费下去。

她像是僵在了他背后,手臂松了松,侧身站在了他眼前,“你记起来了?全部记起来了?”

他仰头望着她“恩”了一声,声音哑哑的说:“你什么也不需要为我做。”

她眼眶一下子红了,伸手捧住他的脸道:“我想为你做,不是为了弥补,是想让你少受些苦,是想你开心。”

是吗?

他愣愣的望着她,“你在意……我吃苦吗?”

她眼泪坠出来,生气一般说:“当然在意……我在意不在意你感觉不到吗?你如今又不傻了,我对你好不好,我在意不在意你,你就一点也感觉不到吗?你还不如傻子的时候聪明……”

他伸手忽然抱住了她的腰,他仰头望着她,喉头的酸楚也让他眼眶发红,他竟然会哭,会那么那么的想为这些时刻掉眼泪。

“陪着我。”他抱紧她哑声说:“你什么也不需要为我做,只需要陪着我,不要走,我……”

他声音哑的厉害,将额头抵在了她的胸口,心跳的地方,轻轻哑哑的说:“我会学,我会学着你想要的方式……”去爱她。

“我不走。”她的声音从胸腔里传出来,她说:“我说过会陪着你,就会一直陪着你,我不骗傻子。”

他抱紧她,抱的自己发抖。

一双手落在了他的脸颊上,将他的脸捧了起来,她红着眼眶问他,“你想要我亲亲你吗?”

他喉头一哽,托着她的脖子,仰头亲上了她的唇。

想的。

特别特别想。

都郡抱紧他,他像是哭了,他一定很难过,他第一次拥有母亲,第一次体会这样的痛苦,下个世界是不是会更痛苦?

她希望陪着他,陪着他体会这些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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