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北像做了坏事的小孩那样，逃避着他的眼，怯怯的说：“可是……你生病了。”
那般的委屈和难过，金信谦微愣。司机大叔有些看不下去了，咂咂嘴帮腔道，“小伙子，人姑娘多么好啊，你不能这样……”话语戛然而止，估计他是想说你不能这样禽兽的。
打发了司机，金信谦脑子里还是难受的厉害，他虚晃的走过去把莫小北搂进自己的怀里，她要挣扎，他就更加用力的箍着她，直到她疼的叫出来。
把头抵在她脑袋上，很亲昵的样子，眼睛却又那么茫然无助而痛苦。“小北，我不喜欢来医院，以前我从来没有告诉你原因，今天我告诉你，我告诉你好不好？”
莫小北颤抖着双手犹豫的去抓住他还湿腻腻的衣服，点了点头。
“我爸爸就是在医院里去世的，我亲眼看到他咽的气。那个时候我还那么小，才五六岁的样子，你知道当时我有多恐惧吗？那以后我就害怕医院，害怕的不得了。”说着，他像是陷入了什么巨大的恐惧中，箍着莫小北腰的手都轻轻的颤起来。
莫小北没有说话，那种恐惧，她也经历过。
“小北，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他有些后悔，“我们回家好不好？嗯？”
回家啊……
听到这个字眼，莫小北莫名的觉得鼻子一酸眼眶一红。她还有资格拥有这个资格吗？
上次来金信谦家她心情格外恐惧和忐忑，所以并没有太认真的观察，现在看来，她已经忍不住要哭出来。
金信谦的每一个格局，都是按照她想的那样布置的，连客厅的墙角那么细小的角落，都是照着她的要求，养了一小盆杂草。
金信谦吃了药，早早的睡了过去，睡梦中他都不安的皱着眉头，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
莫小北挪过去蹲在床边端详着金信谦的容颜。他还是像以前那样，看着干干净净，清清淳淳。上扬的浓眉霸气的飞扬着，长而卷的睫毛轻轻的贴在眼皮上。因为高烧的缘故，他脸还是红的，嘴唇也是滴血一样的红，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莫小北听不真切，于是凑近了耳朵贴在他唇边。
下一刻她就立刻弹了开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屁股撕裂般的疼。
她也不起来，就坐在木质地板上蜷着腰用一种极端自卫的姿势环着自己缩成一团的看着金信谦。嘴角委屈的瘪下去。
金信谦说，“小北，回到我身边好不好？离开他，回来好不好？我错了。对不起……”反反复复的都是这句话，她觉得眼皮有些重，低头时眼睛立刻一片模糊，眨眼，就有泪珠重重的掉在地板上。
他那个傻瓜，怎么会知道，他们早就成了两个极端的人，再也不能回到原点。
轻声的呜咽出来，飞快的往金信谦那里瞥了一眼，狼狈的捂着嘴巴逃出卧室，站在阳台上终于嚎啕大哭。
这么多年，她累了，真的是累了。
信谦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是有多么的厌恶自己，没有人知道，她有多厌恶自己，自己是那么脏，从身体脏到灵魂，无一不是脏的。
妈妈，我也开始累了。
站在十七层的阳台上，她俯视这个世界，还是那么庞大的城市，她就像一只蚂蚁似的，扬着脖子努力呼吸，不断的穿梭在这个灯红酒绿的大城市里面，不能有丝毫怠慢和停留。她怕她一闲下来，心里的空洞会吞噬她的灵魂。
喉咙处又涌上一抹腥甜，赶紧寻了卫生间吐了出来。铁腥味弥漫了整个口腔，她站在镜子面前大颗大颗掉眼泪。
脸色也白的跟鬼似的，她掬了一捧水拍在脸上，冷的刺骨，她忍不住哆嗦起来。
看着另一个陌生的自己强颜欢笑，牙齿上全是血，丑的厉害。收敛了笑，又捧了几捧水漱口，这才走出卫生间。
刚出了卫生间叶木杨就打电话过来了，声音有些紧张和不耐，“你在哪里啊？这都几点了怎么还不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