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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涵雅在听见谢连城的声音时,突然全身颤抖起来。

可等谢连城一身疲倦地走入大厅中时,她反而全身都放松下来,对着他露出一个温柔的可以算得上甜蜜的笑容。

然后殷勤地迎了上去,接过谢连城的外套,替他松开似乎勒得他难受的领带,温柔说道:“你回来了。”

价格昂贵的手工西装已经看不出一点原本的贵族味道,皱皱巴巴仿佛经历过什么浩劫。

谢连城并不是一个太注重外表的男人,可是他生得一副好相貌,俊美高大,穿什么衣服都非常好看。更何况谢家势大,身为谢家独子的谢连城,从小在那样的环境耳濡目染下,穿着品味自然不可能太差。

像这样一身疲惫的,衣服皱得让君涵雅都忍不住皱眉头的模样,恐怕在他生命中,还是第一次出现。

君涵雅并没有让谢连城看到她皱起的眉头,她仍然温温柔柔地笑着,就好像一个最温柔的妻子,在丈夫工作累了一天回到家后,细心熨帖的替他接过衣服,放好洗澡水。然后在他洗澡的时候,将亲手做的已经凉了的粥重新热上。

这一切,平静地看不出一点点波澜。

如同千千万万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般,琴瑟和谐,温馨宁静。

等君涵雅终于坐回客厅中那柔软宽敞的沙发上时,才终于觉得连自己的脸都笑得有些僵硬起来。

谢连城,在消失了整整二十七天后,终于再次踏入了这个家,可却连一点要对她这个妻子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君涵雅怔怔瞧着放在洁白茶几上描着青色花纹的粥碗发呆,热气袅袅升起,让一切都变得不太真实起来。

如果不是手边就是谢连城那件皱皱巴巴的西服,她都不敢相信,谢连城竟然真的回来了。

在谢连城突然失去消息的前几天,君涵雅就像疯了一般,动用了所有她能够动用的一切关系,帮她寻找谢连城。

可是最后得到的消息,也仅仅只是查到了谢连城已经不在T市。

谢家虽然称不上只手遮天,但也离那不远。谢家现在的掌门不想让人查到的事情,君涵雅即使再拼命十倍,一样查不到丝毫。

五天,君涵雅整整瘦了一圈。

谢连城虽然不爱她,可是自从他们结婚之后,却从未有过这样彻夜不归,却不给她留任何口信的时候。

君涵雅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谢连城去了哪里,去……见了什么人。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够让永远温文尔雅,如同绅士般冷静镇定的谢连城露出疯狂的一面来。

第五天,谢连城的秘书打电话到家里,让君涵雅莫要担心,总裁一切安好。

秘书公式般的近乎机械化的传话,让君涵雅在挂了电话后突然冷得发抖。

自己担心得彻夜不眠,半夜稍微一有动静就以为是谢连城回来,匆匆爬起来去查看的举动……还真的就像疯子一样。

整整二十七天,谢连城没有打过一个电话给她。

她只是不断从他的秘书那里听到消息:总裁很好,总裁很好,总裁很……

君涵雅觉得自己的神经,终于在重新听见谢连城本人的声音那瞬间,如同绷紧的弦一般,彻底断了。

她伸出一只素白如玉般的手,轻轻搅了搅还冒着热气的粥。

谢连城最喜欢的虾仁粥,她熬得很浓很稠,莹白的米粒和虾仁搭配在一起,说不出的可爱。任何一个看了这碗粥的人,都能看出熬粥人的用心。

可是谢连城,似乎永远不明白。

就像谢连城,永远不记得,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他只需要记得另一个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就足够了。

君涵雅花了整整两年时间,终于明白了,谢连城的生命里,从来都不曾有她。即使他们,如此亲密地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谢连城洗完了澡,似乎又有了精神。

君涵雅装裱起笑容,将粥碗送到了他的面前,柔声道:“趁热喝吧。”

谢连城在沙发上坐下来的时候,君涵雅便自然而然接过他手里的浴巾,替他轻柔地擦干头发。

他身上熟悉的清爽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腔,君涵雅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但是她很快就克制住自己情绪的变化,重新挂起淡淡的微笑,温柔地替谢连城擦干了头发,然后笑着对他说道:“早点休息吧。”

谢连城全身放松地靠在沙发上,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君涵雅的手,低低地说了句:“谢谢。”

他的声音十分好听,低沉迷人,充满着男性低调的诱惑,如同暗夜里盛开的罂粟花,引诱着别人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他似乎有什么想要对君涵雅说,有些踌躇地张了张嘴,却又似乎不知该从何说起。

君涵雅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笑得十分温柔,但终究还是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手,道:“肯定累了吧,早点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也不迟。”

谢连城点点头,伸手揉了揉眉头,他确实累了,这么多天的奔波和担心,终于在回到这个属于自己的温暖的小家时,彻底得到了放松。

他对君涵雅点了点头,再次伸手揉了揉额头,站起身朝二楼走去。

他并没有回头朝君涵雅多看一眼,或许他只要当时肯回过头,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可是他就那样迈着修长有力的腿,一步步走上了二楼。

也一步步走出了君涵雅的生命。

谢连城第二天醒来时,君涵雅已经不在家里。

这虽然并不是太常见的事,但是他也并没太在意。毕竟君涵雅有自己的事要做,更何况昨晚的她虽然一直在笑着,但是眼中的担心却是逃不过谢连城的眼睛的。

他知道她还是非常担心他,非常在意他,所以在离开家将近一个月后,终于回到温暖的家中醒来的第一个早晨,谢连城虽然非常希望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他的妻子,可是没有看见,也只是有些小小的失望而已。

他在屋里转了一圈,看见君涵雅留在保温箱里的粥和虾饺,便拿了出来一口一口慢慢地吃了下去。

君涵雅亲手做的饭菜那熟悉的味道让他觉得从心底暖到了四肢。

心满意足地吃过了早饭,谢连城原本的计划其实是今天什么都不做,就抱着君涵雅在家里腻一整天,告诉她自己是多么想她,告诉她没有她亲手做的饭菜的每一天,自己过得多么难熬和不习惯。

可是君涵雅却一早便出门了。

打她的电话,始终只有机械的声音在告诉自己:“您拨打的用户忙,请在嘀一声后留言。”

谢连城想了想,终于在第三次听到这个声音后,在“嘀”一声后留言告诉君涵雅:“涵雅,晚上在外面吃饭吧,我订位置。”

然后他便换了衣服去了公司。

虽然有父亲看着,也有能干的特助,而且即使人不在公司,他也并没有断了和公司之间的联系。但是毕竟一个月没有来,还是有很多需要他当面处理的事情需要他去一趟。

既然君涵雅都不在家,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那么他便利用这一天去将事情处理完好了。

带着一点愉快的心情处理完了该处理的事情,谢连城打电话去自己常去的餐厅定了最好的位置。本来想问问君涵雅想吃什么,可是电话打过去,却依然是用户忙。

他只能自己做主了。

想起来,他似乎并不了解君涵雅喜欢吃什么,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去了解。

想了想,谢连城离开公司亲自去花店定了一束花。

美丽的太阳鸟环绕着几只百合和香槟玫瑰,显得优雅而迷人,就好像君涵雅这个人一样。

独自一人吃过午饭,谢连城又开车去了珠宝店,挑了一条别致的手链和一对耳环。虽然不是最贵的,但在他看来,却十分适合君涵雅。

一直到晚上六点,君涵雅的电话仍然打不通,谢连城终于有点担心起来。

他在家里转了几圈,终究还是坐不住了,又出门取了车开车去了君涵雅工作的地方。

可是当他向一楼导引小姐询问关于君涵雅是否下班了时,对方却十分惊讶地看着他,问道:“先生,请问您是君小姐的什么人?”

谢连城听见这样的话心里就不太高兴,但想到自己确实从未送过君涵雅上班,也从未出现在这里过,对方不认识自己,会对自己有所防备也是正常的,便耐着性子解释:“我是她的丈夫。”

导引小姐似乎更加惊讶了,声音中都透出一些不信任和怀疑来:“可是先生,既然您是君小姐的丈夫,怎么会不知道,她在一周前,已经辞职了呢?”

谢连城突然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

君涵雅辞职了?

她怎么没告诉自己?

她既然已经辞职了,今天又去了哪里?

他猛然转身大步走出门去,不顾身后导引小姐的窃窃私语,一边朝自己车子走去,一边掏出手机再次拨打君涵雅的电话。

仍然是用户忙。

谢连城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心惊。他挂断了电话,打断了那个机械化的女声的喋喋不休,拨通了君明风的电话。

对方倒是十分客气,可是当他问道君涵雅的下落时,君明风的声音明显变得嘲讽起来:“舍妹是你夫人,结婚后就一直和你生活在一起,谢大少怎么会找我要起人来了?”

谢连城知道,君明风肯定知道君涵雅的下落,否则他不会这样不慌不忙,听说自己妹妹失踪,也一点担心的意思也没有。

可是他绝不会告诉自己。

再打连恩的电话,那个女人也是一副“你的老婆我怎么知道”的悠闲态度。

谢连城收起电话的时候,突然觉得天地无比广阔,而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正在逐渐从他指尖消失。

等他终于决定不要再自己吓自己,而是先回家看看,说不定真是自己杞人忧天,君涵雅已经回家了也说不定时,贺鑫的电话却打来了:“总裁,有份据说是夫人送到公司的文件,需要您亲自签收。”

谢连城其实已经有了预感,但是当他驱车赶回公司,看到那份已经有君涵雅亲笔签名的离婚协议书时,还是觉得手脚一阵冰冷。

他想要抓住君涵雅,想要紧紧抱住她,亲吻她的嘴唇,然后质问她:“为什么要送来这样的东西?!”

可是他却只能静静看着那份躺在宽阔的办公桌上的白纸黑字。

过了许久,才嘶哑着声音低声问道:“贺鑫,她为什么会走?”

贺鑫没有立刻接话。

谢连城抬头看向自己这个最能干的特助,再次问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这一次,贺鑫终于开口了,他毫不畏惧地看向谢连城,静静说道:“总裁今天一直找不到夫人,是怎样的心情?”

谢连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自己,但是却没有接话,只是冷冰冰看着自己这个此时此刻显得有些陌生的特助。

贺鑫却突然笑了笑,道:“君小姐却有足足五天,完全没有总裁的一点消息。”他的眼睛躲在镜片后面,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光,但是声音却十分清晰:“总裁每天记得和公司联系,记得给老总裁报平安,记得公司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为什么却不记得给君小姐打一个电话呢?”

他又笑了笑,道:“老总裁打电话给我的那天,我给立刻给君小姐打了电话。本来以为,她肯定已经知道总裁的消息了。可是君小姐却在电话那边哭出了声音。”

贺鑫朝谢连城走近了几步,明明比谢连城要稍微矮一些的身高,却显得从来没有过的具有压迫感。

他只是谢家王国的一个特助,能够做的事情并不多,每天给君涵雅打电话报一个平安,已经是他能做,也是他愿意做的全部。

贺鑫看着苍白着脸色不敢置信的谢连城,淡淡说道:“如果我是君小姐,大概也会这样做的。”

谢连城躺在病床上翻着书。

虽然是在医院,但是因为是单人高级病房,所以并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也没有医院常有的那种味道。

别人送来的花,被君涵雅放在了病房套间的外间,她说现在的谢连城,最好离花粉这些远一些比较好。

护士来准备扎针的时候,君涵雅好像比他还紧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护士的手,让谢连城都觉得她有些过了,忍不住轻轻咳嗽一声想要提醒她注意。

可是君涵雅却压根没把他的提醒当回事。

等护士给他输上液走了,君涵雅就搬了张凳子放他病床旁边,微笑着对他说道:“要吃水果吗?”

谢连城摇了摇头,将目光又转会到了书的上面,不打算继续理会君涵雅了。

他们之前其实冷战得有些厉害,他还记得在进医院前最后一次见到君涵雅时,她眼中那种让他无法直视的,绝望的灰色光芒。

谢连城后来便断了和那个女星的来往。

其实也是他厌倦了,只是有一样的脸,骨子里却完全不同,让他反而觉得更加厌恶。

最初的新鲜感过去,那女人伪装的外壳逐渐剥下,便连那张脸,都没有多少曼曼的影子。

谢连城是真的,对她失去了兴趣。

可是没想到当时对他那么失望,被他伤得那么重的君涵雅,在听说他受伤之后,竟然第一个赶到了医院,脸上也再看不到冷战或是生气的痕迹,又像是那个贤惠的小妻子般,围在他身边端茶送水,嘘寒问暖。

让谢连城心中,无端地生出一些焦躁的感觉。

他伸手将床头柜上的无边框眼镜取过来戴上。

虽然他并不是那么需要眼镜,但是特别疲倦的时候,有一副眼镜的效果似乎确实要好些。

此时他却并不是因为疲倦,而是因为不想泄露自己略微有些焦躁的心情而已。

君涵雅得不到谢连城的回应,虽然微微有些失望,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实在遇到过太多次了,她反而没了太大的感觉,只是耸了耸肩,便自己拿过一个苹果,慢慢削皮,切成块,然后放在一个盘子里递给谢连城,道:“吃一点吧。”

谢连城摇了摇头,目光始终定在书上,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意思。

君涵雅也不多话,站起身确定了一下输液管里液体的通畅,便又坐回了原地,也从床头柜下取出一本书,摊开放在床上认真看了起来。

×××

谢连城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时候,突然想起当初君涵雅还在身边的时候,坐在他身边安静削苹果,然后看书的温柔表情,也记得她不动声色间慢慢渗透入他生活里的关怀,甚至唇齿间都还残留着,她亲手熬的虾仁粥温香软滑的味道……

他伸手探向床头柜,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君涵雅总会放上一些方便他取用的东西。

可是床头柜上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谢连瑜推门进来的时候,她哥哥的上半身几乎都要探到了地上。

她连忙几步走上前扶起谢连城,问道:“哥,你要什么叫我一声就是了,怎么自己去拿。”

话说出口,她才发现谢连城脸上不同寻常的红晕。

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果然烫得惊人。

谢连瑜吐了吐舌头,有些担忧地伸手去按床头的呼叫器。

谁知道手才刚抬起来,便被谢连城伸手握住了。

“涵雅。”她听见她烧得好像有些糊涂的哥哥轻声呢喃着她那个早已离开的嫂子的名字,然后听见他嘟囔着,带着一点小孩子撒娇般的语气继续说道:“你怎么不来陪着我?我很难受,想吃你熬的虾仁粥……

谢连瑜的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她伸手将自家哥哥扶正,柔声说道:“哥,你当初那么不喜欢嫂子,对她那样冷漠,所以她已经走了,也再不会给你熬粥了。”

谢连瑜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可是她还清楚地记得,那时候让君涵雅终于崩溃,终于决定放弃这段她如此珍而重之的婚姻的事情。记得她的哥哥做出的看似云淡风轻, 其实无比残忍的事情。

谢连城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话,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病了难受的缘故,他放开了谢连瑜的手,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深深藏进了被子里。

谢连瑜伸手抹掉脸上的眼泪,按下呼叫器,平静地说道:“麻烦医生来看看,我哥哥好像烧得有些厉害。”

君涵雅在发现那个别致的,精致的水晶天鹅胸针,和与之配套的项链之后,之前心中的难受好像轻了一些。

再过几天,就是她的生日。而且她也确定,曼曼的生日是在下半年,最近也没有特别的节日,所以这样的礼物,只可能是谢连城准备给她的吧。

君涵雅的脸上漾起一抹红晕。

虽然之前确实很生气,也很失望,但是谢连城肯为了哄她开心,花这些心思,她就觉得一切又都可以忍耐了。

小心翼翼关上柜子门,就当从来没有发现过家里有这样一个东西的存在。君涵雅在下楼的时候,唇角都还有一抹小小的甜蜜的笑容,以致文墨豪在见到她的时候,还以为她已经被谢连城气疯了。

可是君涵雅却并没有收到那对精致的水晶天鹅。

她的生日,是花店小弟送到她手上的,漂亮的,大捧的鲜花。是贺鑫送来的,昂贵的水晶手链。

手链很美,也很别致,精巧的百合花枝的形状,优雅地别在她皓白如玉的手腕上,非常适合她。

与之配套的,是整块水晶雕出来的百合花项链,也非常美丽。

君涵雅很礼貌地对贺鑫说了声谢谢,然后神色自如地戴上了那套饰品,浅笑盈盈地对他说道:“我很喜欢,你费心了。”

贺鑫一向沉稳的,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上,却多了一丝尴尬。

他有些不自在地伸手推了推眼镜,道:“这是总裁送给夫人的礼物,希望您喜欢。”

君涵雅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依然十分客气,对贺鑫笑道:“你怎么想到,选择百合?”

她当然知道,只怕谢连城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送给她的是什么礼物,全都是贺鑫一手包办。

她早应该想到,能够让谢连城费心挑选礼物的,只有那一个人。

没隔多久,徐家小姐出现某个名流宴会的装扮经验全场。穿着一身紫色抹胸礼服的她固然美丽不可方物,可是她脖子上那条紫水晶的天鹅项链,以及胸前那只美丽得抹杀了无数菲林的胸针,让这朵娇艳的玫瑰,添色不少。

君涵雅却只是没什么表情地合上了手里的杂志,这样的事情,实在已经让她,连伤心的力气都没有了。

×××××××××××××××××××××××××

谢连城几乎有些讨好地将手里的礼物递给了君涵雅。

淡粉色的盒子里,装着一条淡粉色的珍珠项链,珠圆玉润,柔和优雅,非常适合君涵雅,他几乎跑遍了全城的珠宝店,甚至还专门飞去了巴黎一趟,才亲手买下了这条项链,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君涵雅。

君涵雅打开盒盖时,眼中那一瞬间的惊艳让谢连城心中也变得有些飘飘然起来。好像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有了回报,那种从心底深处渗出的甜蜜,让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仅仅为了心上人的一个笑靥,就会竭尽全力去挑选一份礼物。

因为君涵雅眼中那一霎那的光芒,已经让他觉得,可以用全世界去换取。

可是君涵雅却只是客气地接了过来,对他笑得很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微微偏头,不知道是不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谢连城听的,柔声笑道:“贺鑫还是那么能干,每次挑的礼物总是让人一见了便忍不住喜欢。”

她抬起清澈的双眼看向谢连城,笑着再说了一次:“我很喜欢,谢谢。”

谢连城有一瞬间,心里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君涵雅明明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一句话,却好像一只有力的手一样,一瞬间拧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接下来那句“我替你戴上吧”怎么都无法再说出口。

他想大声告诉她:这是我替你选的。是我跑遍了T市,甚至专门飞了一次巴黎才选中的礼物。不是贺鑫!

可是他却说不出口。

他怎么能忘记,在君涵雅还是谢太太的那两年里,自己甚至从来不知道自己送给她的礼物是什么。

甚至,连她的生日都不记得!

谢连城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自作自受。

也终于知道了,那种君涵雅曾经经历过的,被自己爱着的那个人不信任和被忽视地爱着时的难过。

只是这么一次,他就痛得再不想要有第二次。

可是在那两年里,君涵雅究竟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难受?

他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更加不敢去想,这样的难受,是不是会消磨干净,她对自己所有的爱恋和期待。

文墨豪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

君涵雅失去了她和谢连城的小孩,他应该高兴才是,这样他们之间的羁绊,在无形中就会又少了许多。

而且推君涵雅,害她摔跤的女人,还是谢连城的前情人。他们两个之间,好不容易有点缓和的关系,只怕又会因为这件事,重新变得冰冷起来吧。

只是看着君涵雅苍白的睡颜,文墨豪却觉得心疼得很。

他逐渐有些怀疑,自己现在这样一步一步的动作,是不是太慢了一些。

他想要早一点,将君涵雅从谢连城那里抢过来,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再也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但他却更清楚,如果动作太快,反而更会伤到君涵雅。

其实现在这样,反而是最好的。

文墨豪有些彷徨地伸手握住了君涵雅冰冷的手,小心翼翼将它放到被子里。

他的动作虽然十分小心,君涵雅的眼皮还是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挣开了文墨豪的手,缓缓将它们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那里面,曾经孕育着一个生命,一个就算全世界都不期待,却承载着她满满的期待和爱恋的生命。

“孩子,没了吧。”君涵雅张了张口,还是低哑地问了出口。

“嗯。”文墨豪看着君涵雅一脸的平静,突然觉得有点害怕。

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让他有种,这个躺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就要消失在空气中的错觉。

他伸手摸了摸君涵雅的头发,柔声安慰道:“你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君涵雅轻轻“嗯”了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从头到尾,她都十分平静,可是在她闭上眼睛的瞬间,两滴晶莹的泪珠,还是沿着她的脸颊,滑落在了医院干净洁白的棉质枕套上面,留下两个微深的痕迹。

文墨豪陪着她,直到确定君涵雅再次沉沉睡去,才站起来走到了病房外面。

他很少抽烟,何况这是在医院,里面还躺着他最爱的女人。可是心中的焦躁,却让他想要依靠烟草来麻痹。

走廊的尽头,有个专供人们吸烟的小地方。

此时已是深夜,医院的人本就不多,这里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让人有些心惊。

文墨豪无声地扬了扬唇角,掏出电话看了片刻,终于按下那一组熟悉的号码。

“喂,是墨豪吗?”谢连城略有些疲倦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

“是我。”文墨豪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平静,就好像是两个老朋友闲话家常一样,没有什么感情起伏。

“她……怎样了?”谢连城有些犹豫地问道。

“你是问孙梦瑶还是涵雅?”

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想必已经传到了谢连城耳中。虽然他并不在国内,但是谢家王国的一个小女星,竟然伤了谢太太,这样的事情,没有人敢瞒着谢家大公子。

谢连城的声音透出一丝不耐:“当然是君涵雅。”

“哦。”文墨豪不紧不慢地应道:“受了点惊吓,现在睡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告诉谢连城,君涵雅怀孕流产的事,想必那个傻丫头也还没说,否则就算谢连城不重视,他父母也不会不闻不问才是。

果然,谢连城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便又说道:“你打电话来,便是跟我说这些。”

“呵。”文墨豪轻笑了一声,将右手中的烟放到嘴边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才继续对电话那边的谢连城说道:“只是有些感慨,拥有的,不知道珍惜。懂得珍惜的,却偏偏还没有拥有。”

谢连城沉默了片刻,问道:“你什么意思?”

文墨豪抬头看向远处。

T市纵然繁华,却也已陷入了沉睡中,一眼望去,灯光并不算多。

他又吸了一口烟,然后看着那缭绕的烟雾在面前散去,淡淡说道:“谢连城,你拥有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所以大概永远不会在意,你失去了什么。”

文墨豪说着,将手中香艳熄灭,扔进了垃圾桶中,然后一字一字地对谢连城清晰说道:“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涵雅从你身边夺过来的。因为你根本就不配拥有她,也根本不配拥有她的爱。”

他说完这句话,不等谢连城反应过来,就将电话关上了。

然后转身朝君涵雅的病房大步走去。

这句话说出口,文墨豪只觉得全身都轻松了起来。

自己深爱着的人,就抢到身边来好了,何必瞻前顾后想那么多。谢连城就去继续执着他的许如曼好了,君涵雅只要有他文墨豪,便足够了。

========

谢连城站在走廊上,压低了声音对君涵雅的主治医师皱眉道:“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太太怎么会曾经有过流产记录?”

他的记忆中,和君涵雅同房的时候都少得很,而且流产那么大的事情,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难道,是在这分开的三年中……

谢连城摇了摇头,将这个荒谬的想法赶出脑海去。他相信他的涵雅,绝不会和别人一起的。

三十来岁的主管医生皱了皱眉,看了谢连城一眼,又低头面无表情地翻着君涵雅的病历,淡淡说道:“先生,三年半前,你太太确实曾经在我们医院住院过。凑巧当时也是我在急诊值班,还是我将你太太转到了妇产科。我还记得当时很多记者堵在医院门口,动静挺大。是陪她来的另一位先生找人将记者打发走,否则我们医院那几天,恐怕都不得安宁了。”

他伸手扶了扶眼镜,又道:“你太太送来医院的时候,裙子上面都是血,后来我也问过妇产科的同事,她确实是孕十四周流产。”

这件事让他印象非常深刻,那时候他刚工作不久,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后来从院长开始一路加压下来,让所有人闭嘴,就连那些围在病房外的记者,后来也乖乖走了。

虽然没有多问,但是他也知道,陪着这位小姐来的男子,绝不是普通人。

后来隐约听到一些八卦传闻,再在报纸上看到这位谢太太的脸,便可以确定,八卦中那位受害人,就是他的病人。

但是这件事很快就又被压了下去,年轻的医生也没当回事,毕竟豪门的生活,和他的生活实在差得太远,并不是他关注的范围。

但是他却记得了,那位谢太太温柔的笑容,也记得当时产科的护士们,私底下为这位谢太太抱不平的一些只言片语。

想不到时隔三年半,他竟然又看到了这位君小姐。

还有这位……自称是她丈夫的男人。

谢连城在那一瞬间,突然想起了那年半夜,文墨豪莫名其妙打给他的电话。

他问他:是不是拥有太多,所以也就不在乎失去。

当时谢连城只是觉得奇怪而已,后来文墨豪对他下的战书,虽然让他有些在意,可是等他回到T市的时候,君涵雅却又变成了最初那个温柔体贴的小妻子,让他便逐渐忘记了这件事。

现在想起来,大概就是那个时候,他的妻子,就已经开始萌生离开他的念头了吧。

谢连城闭了闭眼睛,又问道:“那你还记得,当时我太太的反应吗?”

医生皱了皱眉,摇头道:“后来她便转到了产科,住了没多久,听说便出院了。”

谢连城点了点头,转身打开门,走回了病房中。

高级病房是个小套间,外面提供了专门会客用的小厅。谢连城便在那里面的沙发上缓缓坐下,他只知道自己现在不敢去面对君涵雅。

他的妻子被他的情人推倒流产,可他却陪着别的女人在国外度假,甚至从来也不曾知道,自己差点就有了个孩子。

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和孙梦瑶鬼混过,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因为曼曼的一个电话就去了国外,而将这一切留给涵雅独自面对,或许,他现在已经有一个,会蹦蹦跳跳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叫他“爸爸”的宝贝了……

谢连城不知道自己在外面坐了多久,直到听到里面那件房中传来手机的铃声,他才连忙站起来朝房中走去。

还没推开门,就听见君涵雅温柔的,甚至带着一点笑意的声音:“好,我要吃皮蛋瘦肉粥。”

那种微微有点撒娇的声音,是他从来不曾听到过的。谢连城心中微微有些嫉妒,不知道电话那边是谁。

文墨豪吗?还是蓝卓?

他停下了脚步,虽然不是刻意想要偷听,可是君涵雅这样的声音,却让他心动不已。

“不知道,应该已经走了吧,毕竟他的事情那么多,曼曼又在国内。”

“好好,我就躺在床上乖乖等你来。你路上也要小心,我还不饿。”

谢连城推开门的时候,君涵雅正好带着笑容挂上了电话。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谢连城:“你怎么……”

剩下的话并没有说出口,谢连城一步步走到她的床旁,伸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将自己的脸深深埋在她温暖柔软的手掌中,在床边跪了下来。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过沉痛,君涵雅一时之间也忘了抽回自己的手。

然后她便听见谢连城痛苦低哑的声音从自己手掌中传来:“我从来不知道,我们差点有个孩子。”

谢连城分明感觉到,君涵雅的手在听见这句话的同时,轻轻一僵。然后便听见她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是吗?”

谢连城抬头看着君涵雅,仍然紧紧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道:“涵雅,你恨我吗?”

君涵雅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到了现在,再说爱恨又有什么意思呢,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伤害也已经造成了,过去终究不可能重新来过。

她不想看着谢连城的眼睛,会痛苦会因为她而伤心的谢连城不是她认识的谢连城。

君涵雅将目光投向了窗外,淡淡说道:“都过去了,我也已经忘记,那时候自己是不是恨你了。”

其实怎么可能会忘记,那种充满了甜蜜的期待一夕之间全部失去的痛苦,又岂是时间便能带走的。

而且最让她难受的,还不是孩子的失去,而是直到她出院,谢连城都未曾去看过她一眼。

那时候的她,好歹还是谢太太,而她肚子里的,是谢连城的孩子。

那种一点都不在意的态度,才是让她伤得最重,重到终于将对谢连城的所有期待几乎全部摧毁的东西。

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君涵雅只知道,她已经再也不想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了。

所以她又转过头,对谢连城笑了笑,道:“而且你并不知道的,不是吗?”

“涵雅……”谢连城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看着君涵雅的眼睛,低低问道:“如果那时候我知道了,回来了,你会不会……”他顿了顿,有些艰涩地继续说了下去:“会不会继续留在我的身边?”

“我也不知道。”君涵雅的脸色变得苍白了一些,这样的问题,在她下定决心要放弃谢连城的那一刻起,便再也没有想过。

她微微偏了偏头,认真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当时大概真的很痛苦,但是后来想起来,觉得挺幸运的。”

“幸运?”谢连城不敢置信地看着君涵雅,不相信这样一个词,竟然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

“嗯。”君涵雅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不被期待的小孩即使生下来,也会一点都不幸福吧。所以他还没来得及来到这个世界,没来及被这个世间的冰冷伤害便去了天国,说不定更加幸福呢。”

谢连城却只觉得,君涵雅虽然在微笑,也一点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可是她的话,却好像一柄尖锐的刀一般,毫不留情地刺入了他的心脏,让他痛得,一瞬间几乎连腰都要直不起来了。

“君涵雅!”谢连城的声音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嗓子中挤出来的,他站在通向二楼的楼梯上,冷冰冰地居高临下看着君涵雅,冷漠地说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君涵雅站在楼梯下面,仰头看着谢连城,第一次那么勇敢且坚定地直视着谢连城的眼睛,清晰地说道:“曼曼想让我离开你身边。”

她只是重复了一次刚才说过的话,没有更改一个字。只是看着谢连城脸上的表情,君涵雅觉得最后支撑自己站立的那点勇气似乎正在被一点一点吞噬干净。

可是她仍然坚定地看向谢连城,他们已经做了快两年夫妻,她希望,在这样的事情上,她的丈夫能够给予她最起码的信任。

就好像她总是给予的信任一样。

谢连城微微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抹冷漠的笑容,嘲道:“曼曼想让你离开我?所以她才会故意陷害你,让自己被你推倒?”

君涵雅睁大了眼睛,谢连城话中的不信任和讽刺,让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谢连城又继续说了下去:“我开始怀疑,那一次你被人推倒,究竟是你自己摔倒的,还是真的被孙梦瑶推倒的?”

他笑得讽刺:“毕竟你只是受了点‘惊吓’,可是孙梦瑶,却失去了所有,永远无法翻身。”

君涵雅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谢连城,仿佛无法想象这样的话会从他的口中说出。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君涵雅却觉得自己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辽远,她慢慢后退几步,仿佛失去全身力气般跌坐在了沙发上,缓缓低下了头,不再去看居高临下,总是显得那么遥远的谢连城。

也不再去看他脸上冰冷且伤人的表情。

谢连城心中稍稍有些内疚,他当然不是真的怀疑君涵雅会做这样的事情,只是想到她竟然会那样说曼曼,就让他无法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

“君涵雅,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想象中那样黑暗,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他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手里拿着车钥匙,一身准备出门的装扮。如果不是君涵雅突然叫住自己,现在他应该已经和曼曼在一起吃着浪漫温馨的烛光晚餐了。

想到那个小丫头兴奋地告诉自己,她亲自下厨成果斐然,想要和他分享这第一次的成果时的兴奋,谢连城的表情也变得柔和起来,就连对君涵雅,也不像刚才那么冰冷,淡淡说道:“你现在已经是谢太太,莫要太过贪心了。”

君涵雅从他说出那句话之后,就再没有多说过一句话,只是沉默地低着头,将自己的表情隐藏起来,不理谢连城,也没有动,就连对他出去肯定要是和曼曼约会的事情,似乎也在那一瞬间,失去了关注的心情。

谢连城心中稍稍有些焦躁,他知道刚才自己那句话,是有些伤人,可是想到还在等着自己的许如曼,他仅仅回头看了君涵雅一眼,便毫不留恋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没有回头看一眼,所以也没有看见,君涵雅双手放在小腹上面,无声无息地看着他的背影,流了满脸的泪水。

君涵雅觉得自己在失去孩子时都没有体验到过的疼痛,猛然从小腹席卷了全身,让她觉得四肢一片冰冷,再也无法继续保持着姿势坐在沙发上。

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会将身体里的寒凉和疼痛全都驱赶出去。

谢连城晚上回来的时候,其实并不算太晚。虽然和曼曼的晚餐很是愉快,可是想起自己走时,仿佛灰心失望到了极致的君涵雅,他就觉得心中有些焦躁。

所以特地提前回到了家中。

难得的,客厅中并没有如往常般,不管他回来再晚,都亮着一盏橘色的灯。他打开客厅的灯,果然没有看见君涵雅。回到他们的卧室,也没有看见君涵雅的人。但在他们卧室的斜对面的客房,却紧紧关着门。

谢连城打开门走进去的时候,君涵雅已经沉沉睡在了客房宽大的床上,他有些沉默地在客房门口站了片刻,便又轻轻关上了门退了出去。

明天再说吧。

虽然对君涵雅不等自己,而且还主动去睡客房的行为感到有些不安,但是谢连城却不想破坏自己难得的好心情。

替君涵雅关上门之后,他便去自行洗漱,回房睡了。

第二天起来的君涵雅,似乎已经恢复到了最初那个温柔体贴的小妻子模样。她不仅对昨晚的事情绝口不提,又重新换上了谢连城最喜欢的,温柔的笑容。

她会替谢连城准备早餐,会准备晚餐,即使他很少回来和她吃晚餐,她也不会生气,也再不会问他去了哪里。

她似乎忘记了他们新婚时候的约定,再也不管谢连城是不是晚归或是,有没有回家过夜。

除了那晚,她不再去睡客房,但却再也不会给谢连城等门,也不会在他晚归的时候主动打电话去问他在哪里,然后用细细柔柔的声音嘱咐他晚上开车要注意安全。

谢连城的所有事情,她都不再过问。她开始严格执行谢连城对她最初的要求,安安分分做个只需要能够带出去的貌合神离的好妻子。甚至放弃了她好容易争取来的权利。

最开始谢连城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可是几次之后,他逐渐发现了自己的小妻子虽然还是对自己温柔体贴,但是那种疏离的,淡漠的,甚至有些客套的体贴,再也找不回当初那种带着甜蜜的恋慕的感觉。

谢连城虽然有些不习惯,可是却没有多问,对他来说,一个这样的妻子,要比从前的君涵雅好上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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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还有脸继续缠着涵雅!”文墨豪说得咬牙切齿,贵公子的风度也不要了,狠狠抓着谢连城的衣襟,满脸怒火地指责他:“你当初那样对涵雅,现在怎么还有脸回来继续缠着她?你还嫌自己让她哭得不够多吗?”

“她还是我的妻子。”谢连城铁青着脸对文墨豪说道。

“呵。”文墨豪闻言反而放松了自己的手,朝后面退了几步,露出抹讽刺的笑容,玩味地重复着那两个字:“妻子?”

他冷冷看着谢连城,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想不想知道,涵雅究竟是为了什么那样坚决地离开你?”

谢连城不想从别的男人口中,听到任何关于他们更加了解自己妻子的证据,冷漠地说道:“那是我和涵雅之间的事。”

“你和涵雅之间的事?”文墨豪笑得讽刺:“恐怕是你和许如曼之间的事吧。”

“你什么意思?”谢连城冷冷看着文墨豪。

“字面上的意思。”文墨豪冷冷勾起唇角,“说起来我还得多谢你,涵雅本对你痴心一片,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希望了。如果不是你一直将涵雅往我身边推,我现在又怎么可能和她如此亲近。”

谢连城的脸色更加难看,文墨豪说得不错,如果不是他将涵雅伤透了心,她又怎么会那么坚定地离开自己。

文墨豪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他对谢连城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在他的总裁办公室舒适宽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淡淡说道:“你应该已经知道,涵雅当初曾经怀过你的孩子的事情了吧?”

谢连城铁青着脸点了点头,这件事他无法原谅自己,也同样无法原谅文墨豪。当初如果不是他执意的欺瞒,他又怎会完全不回来看望涵雅。

可是他又忍不住想听文墨豪继续说下去,这是他生命里一个无法填补的空缺,自己的妻子怀着自己的孩子,被自己的前情人推倒流产,自己甚至一点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三年后机缘巧合知道这件事,他从不知道,自己差点有了个孩子。

文墨豪抬头看向远处,淡淡说道:“在医院里涵雅虽然很上心,但是却似乎对你还存着希望。可是她等了很久,等到出院,都没有等来自己丈夫的一句安慰。虽然当时她丢掉的,是你的孩子。”

谢连城的手握紧,却只能听文墨豪继续说下去:“可是即便是如此,她还是坚持要回到你们一起的家中,她甚至还能在面对空无一人的家时,对我笑着说‘连城一定还不知道这件事。’我都不忍心告诉她,她的丈夫,曾经打过电话来,随口问过一句她的情况。”

谢连城恶狠狠看向文墨豪,狠声说道:“如果不是你瞒着我,我又怎会不回来。”

文墨豪冷笑道:“谢家大少当时所有心思都在自己的青梅竹马身上,连自己妻子怀孕了都不知道,又怎会为了她丢下自己的爱人回来?”

他说不知道那三个字的时候,可以加重了一下语气,谢连城逐渐听出了一丝端倪,他只觉得背上有些发冷。他想起了不久之后他和君涵雅之间的那次争吵,想到了自己那句伤人的话,想起君涵雅听到那句话之后,浑身上下那种绝望而灰心的感觉。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文墨豪,哑声重复着他的话:“我不知道她怀孕……”

“是啊。”文墨豪笑得冰冷:“所以你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出那样的话来,冤枉你的妻子故意摔倒来陷害你的情人那样的话来。”

谢连城的眼睛都红了,他原本只是以为,因为自己的不信任,所以他的妻子会觉得受伤。却从未想过,他的妻子,他的涵雅,当时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听到自己说出那句伤人无比的话。

她怀着自己的孩子被自己的情人推倒,她流产了自己在国外和别的女人搅在一起没有去看她一眼,等到回国了,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甚至还对她说出那样伤人的话。

谢连城从来没有这样觉得自己是个混蛋过!

他涨红了眼睛,沙哑着声音问文墨豪:“你怎么会知道?”

文墨豪站了起来,笑得有些冰冷:“当然是涵雅告诉我的。我捧在手心里珍惜的女人,在你的身边却总是在哭,总是被你伤得体无完肤,你说我怎么可能,还继续让她在你的身边待下去?!”

“所以你才会联合曼曼……”

“不错!”文墨豪一口承认了下来,“对涵雅做出过这些不可原谅的事情的你,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的原谅,甚至还想着挽回她的感情!?”

谢连城苍白着脸看着文墨豪:“我确实没有资格,可是你呢?联合曼曼做出这样事情的你,又有什么资格,以涵雅的守护者自居?涵雅若是知道了那些事都是你做的,她绝不会原谅你的。”

“呵。”文墨豪笑得讽刺,“至少,我从来没有让她哭过。”

“你混蛋!”谢连城再也克制不住自己,重重的一拳朝文墨豪打了过去。

文墨豪侧身避开他这一圈,也寒了脸冷冷看着他:“我也早想好好教训你一顿了,只会让涵雅哭泣的混蛋!”

两个人都是曾经练过跆拳道和击剑的人,只是这时候哪里还记得那些规矩,如同最原始的动物般相互扭打撕扯着。说出去大概都没有人会相信,翩翩贵公子如谢连城和文墨豪,居然会这样拳来脚往,打得像是几岁的小孩般难看。

谢连城挨了文墨豪好几圈,腹部痛得他一头冷汗。

文墨豪也不轻松,脸上挨了重重一拳,连唇角都有些开裂,渗出一些血来。

就在两人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谢氏总裁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谢连城一怔,门外匆匆跑进来的,正是刚才二人争论和争斗的主角——君涵雅。

见到她的出现,两人有默契地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稍稍退后,分开和彼此的距离,都喘着粗气看向君涵雅。

君涵雅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谁能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总是风度翩翩的谢连城和文墨豪,居然会一声狼狈,身上挂着彩地在谢氏的总裁办公室里扭打。

她看看谢连城,又看看文墨豪,终于喃喃问道:“你们这是……”

谢连城急忙匆匆向她解释:“涵雅,我们……”

“涵雅。”文墨豪也同时张口唤道,只是牵扯到脸上的伤,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露出点痛苦的表情。

君涵雅似乎非常着急,连忙走到了文墨豪身边,满脸担心地伸手轻轻触碰文墨豪脸上的伤痕,早忘记问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温柔而担忧地问道:“很痛吗?”

文墨豪点了点头,抬手去摸君涵雅的头发,只是他的胳膊也受了伤,才一动,脸上就露出痛苦的表情来。

君涵雅更加着急,伸手扶着文墨豪的胳膊,着急地说道:“我陪你去医院。”

她说着,便扶着文墨豪朝门外走去,从头到尾,未曾多看过谢连城一眼,就仿佛压根没有这个人存在一样。

谢连城看着两人相依相偎走远的背影,文墨豪带给他的伤纵然很痛,可是却无法和突然从胸口开始扩散的疼痛相比。

他眼睁睁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处,看着文墨豪在转弯的瞬间对自己露出的胜利的笑容,他却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大概就好像,那年眼睁睁看着自己,在伤了她之后还能毫不留恋地从家里离开的君涵雅一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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