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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酴酥酒伴烛花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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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谢娘别后谁能惜,飘泊天涯。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触动了我的心结,一时心有所感,

我不自禁便囔囔出声。

院中飘雪正盛,雪花无根,轻轻薄薄,像是来自九天云外,与我是何等相似,归属不了这个绚烂富贵金粉世界的漂泊感。可它最终要化为污水,融于泥泞,归于河流,而我呢,若是找不到回去的方法,命运又将如何?或是受制于九阿哥胤禟,像姬芸般成为这权势倾轧的陪葬,或是跟了四阿哥,成为他后宫脂粉红颜中的一员,如宛姨般将一生缚在一个男人身上?

我已背离了最初“只活下去”的初衷,想要的是,作为一个人类的自由和尊严,这前世曾被我视为褴褛,弃之如蔽,如今才显出它的弥足珍贵。

“怎么一个人在雪下站着?”,安昭手握青色绵绸夹里绣花披风,自廊下走出,将我拉回檐下,白玉般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涩道:“你大病初愈,当心身体”。

“不知不觉就到了雪里了,可真是冻死了”,我收了恍惚的心思,揽紧他替我围上的披风,双手摩挲着举至唇边渥气取暖,跺脚抖去身上落雪,却也不忘低声问他:“你怎么回来了?纳兰府中不用守岁的么?”

“我和毓儿回府,宛姨又要祭拜长伯,你一人难免会觉着寂寞无趣”,他轻轻摇摇头,白皙稚嫩却不失俊俏的脸上长睫轻扬,羞赧的垂眸道:“祭祖之后,我见府中无事,便借口出来了”。

我听此心中一暖,对他话中流露的情意不知该作何回答,只是侧眸看向一侧灯火通明的祠堂,止不住担忧道:“宛姨年年都是这样吗?”。

他垂下眼帘微微颔首,琥珀色的瞳眸中苦涩不堪:“容若长伯离世半年,她生下三哥哥尚未足月,被抱回府中抚养,却也未得名分”,他垂首无语,显是沉浸在了昔日往事中:“那年阿玛,额娘,宛姨,在这廊下把酒吟诗的情景儿尚历历在目,那时是何等欢乐,可不过几年,却已是物是人非了,就连宛姨也露出下世的光景来,我终是负了阿玛重托,没有替容若长伯照看好她”。

历史上,清皇族为满人血统尊贵,虽允许汉女进宫为妃,却不准贵族与汉人随意通婚。他琥珀色眸中渗出几分乞求,其中氤氲的水光让我收起了满腹的自怨自艾。这个从见面便故作老成的少年,此时终于现出与年纪相符的忧伤。

“也难怪,宛姨她,与亲子生离,与夫君死别,想必也是苦的!”,我亦是心绪翻滚,对沈宛的形同枯朽一样是心有戚戚然,不由得上前扯住他的衣袖,低声劝慰。

“她又怎能欢乐起来。我对祖父一直颇为怨怼,怪他不该将人的三五九等计较的如此精细,害了宛姨。后来才知,本不怨他,这便是世道礼法。可是除了身份,人和人还有什么不同么,偌大的紫禁城中,不是主子便是奴才,这般的泾渭分明,谁也不敢越雷池半步!!!”他幽深澄澈的眸子无声的诉说着寂寞与难过,执着而坚定的望进了我的心底,如此执意的想要得到我的认同。

我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这嚅嚅轻囔的迷茫少年,他的平等意识远不足引得我惊愕,可是在等级森严的清朝,则是如此突兀和惊世骇俗!!!!我不知是该推崇还是扼制,才能让他在这个难以适从的世界里更好的生活下去,他殷殷期盼的目光,似在说,你懂的,你懂的,我则只能在他的挣扎中陷入沉默。

这一年来虽是努力模仿他们的谦卑恭敬,却最终同安昭一样,对所谓的奴才身份忌讳莫深,只因它时时让我想起姬芸唇角的血沫,想起命如浮萍,随时的不能自主。

第二日回府除了纤云守了一夜,当面唠叨了我几句,倒也平安无事,是啊,作为贝勒府中不受待的舞姬,我似乎一直都是最为卑微的存在。府内热闹非常,祭祖,举宴,人迹纷呈,络绎不绝,喧嚣声乐更是不绝于耳。

古时贵族佳节消遣无外乎办家宴,听戏文,不晓得四阿哥将我安置在女眷中的含义,眼前这些女子,明眸善睐,流目轻盼,倒成了家宴上的另类风景,我一身汉式烟幕黄斗纹滚风毛边对襟鹤氅,真是最不打眼的存在,对她们自诩的“驭夫术”和“育儿经”不屑苟同,戏台上依依呀呀的戏文更是闹腾的人头麻,闲坐半刻,便告罪离席。

离了前庭,后花园的静谧与前厅的喧嚣嬉闹如同隔世,我掐了冬青嫩尖,握在手中无聊把玩,假山旁新栽的芭蕉后传来密密私语声,引得我不免伸头看去。

“姑娘!!”喊我的那个圆圆的额角,圆圆的眉目,颇负喜庆,正是端午献舞时替我抚琴的红蓼的妹妹,绿绮,原是我院中的洒扫丫头,年岁尚幼,一派天真烂漫,她垂涎纤云自制的糯米糕,每每被我们打趣,倒成了我院中众人的最大消遣,只是逢着过节这几日,各院人手不足,她被抽调到侧福晋跟前伺候,想是这会终于得了闲,一侧是和她年纪相仿的名为紫溪的双髻丫鬟,长的清清寡寡的,和我虽不是相熟,怯怯的态度却掩不住靥角深深的梨涡。

“好姑娘”,绿绮神色意外惊喜,揪住我的袖角,拉至身旁坐下,神情切切的低央,“等这几日忙完了,可别忘了要纤云姐姐领我回去”。

“要你回去做甚么,你一个人吃的比我们三个人都多,我可养不起了”,我撇着眉角抱怨,愁大苦深的模样逗得她们乐不可支,提裙在铺就的芒草席上坐下,有幽深的琴瑟笙箫奏起的喧乐传来,我亦是忍不住笑着道:“你们怎么不去前堂守着,惹得哪位福晋,格格喜欢了,还能得些赏钱”。

“那样的好事儿,可轮不到我们这些三等丫头”,两人脸上有几分羞赧惭色,几分尴尬怪异,推搡半刻,绿绮方探到我面前,低了低身子凑到我耳边,扭捏的低声笑道:“我听白颦姐姐说,贝勒中就数九爷和十四爷最出挑,姑娘见过他们吗?”。

说罢羞赧的轻抡我一拳,面色灿如红霞,娇声笑叱:“人家和姑娘说正经呢,不许笑”,她薄怒软语娇嗔,俯身掩面而笑。

“好好,原是小丫头春心动了!!”,我唇角噙上一抹戏谑的笑意,见她二人一幅粉面含羞,少女怀春的懵懂与纯真,便起了逗弄之心,点着她小巧的鼻尖,调侃的笑着数落:“要我说嘛,还是咱们四爷长得好,这要身段有身段,要模样有模样,且性子闷骚很有爱,可不比上面两位差了”

见她们双眸蓦然圆瞪,羞涩的低垂下视角,我以手撑额,只笑的花枝乱颤,故意做作的拉长一声惋惜哀怨的长叹:“只可惜性情冷了些,这要是晚上抱着呀,只怕是再大的兴趣也消了”。

她们虽天真童稚,不识情事,可听到“晚上”,“搂着,抱着”之类的字眼,加上我神情猥琐,也知不是好话,齐齐倾身扑上,笑道:“我们和姑娘正经说话,姑娘却拿来做消遣”。

“好丫头,饶了我这一回吧”,我歪坐在她们身侧,捻低声音,手握胸口,故作娇俏的低声求饶。

我们正搂抱着笑作一团,两人笑声突地止住,脸色双变,丈身之内,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暗紫缎面厚底靴,只让我沁了一头的冷汗。

绿绮,紫溪惶惶起身,恭谨的道了福礼,刚巧这厢侧福晋遣人寻她两个跟前伺候,二人得了赦令,只是略微担忧的窥了我一眼,却也是惊慌拜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我忍住心中的晦气,垂着额头自地上翻身而起,欠身做了万福,十三阿哥轻轻拨捻着捏在指尖的鹅黄娇嫩的迎春花瓣,清朗眸子的惊诧和了然只看得我发憷,唇角上扬,似笑非笑的答了礼,眼神若有所思。

我趁此偷偷瞄向四阿哥,不禁怔住,第一次见他穿着如此打眼,却仍是这般清冷。

一身冷玉色印暗素缎,只衬得那白腻的肤色凉如薄玉,青莲紫镶银边的玉兰花,冷海蓝镶银线花叶,银线回字纹摆角,冷蓝镶滚,在寒意陡峭的初春更添了一幅云淡风轻的冷清。他神情平波无绪,长睫下的眸仁一片墨黑深透,如同幽深漩涡让我深陷难以自拔。

直到耳侧响起十三略微压抑的闷笑,方回过神来,才发觉直直盯着四阿哥看了太久,他面上仍旧一片漠然清明,或许方才的魅惑不过是我的一厢错觉,我面上一热,忙欠身行礼,婉声道:“奴才给贝勒爷请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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