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极度兴奋地说完那几句话，就晕了过去，之后整整一夜，都在发烧。
凤鸳在旁照料着，心如焦土，林淮拉住她，“冷静一点，你再怎么着急也帮不了他，倒不如好好想想他那些话的意思，虽然他现在有些神智不清，但无意中说出来的东西说不定就是事情的关键，怎么样才能釜底抽薪，全在于此了。”
他意指其凤族之后的身份也许与苏砚的失智有关，可一是他知道她是凤脉继承者的事情他并不想透露，二是关于凤族他其实并不是真的了解，江湖传言中几分真几分假，没有人可以肯定。
可他的话还是给了凤鸳一个很大的提醒，林淮走后，她开始努力回想着苏砚这几天怪异的行为和话语，似乎关于“鸟”“凤凰”“羽毛”之类的字眼经常出现，甚至在刚醒的那天，还爬到房顶上掏鸟窝来着。
这不得不让凤鸳想到当初凤翎曾给自己留下的梦境，她说，凤族人最初其实是由凤凰仙子的翎羽所化，后来才在世间繁衍壮大，虽然两千多年的时间过去了，随着凤族人与凡人通婚次数的增多，承凰脉者的灵力渐渐衰退，可不可否认的是，凤族人与凤凰的关系永远不能抹煞。
难道，在坠落悬崖的时候，苏砚曾经有过关于凤凰的幻象？
可如果只是一时间的幻象而已，又怎么会给他造成这么大影响？
其中原委，如果苏砚自己不说清楚，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够知道，就算凤鸳她是真正的凤族遗后，也不敢胡乱认定自己的揣测。
“苏砚啊苏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快点想起来告诉我好不好？”她握起苏砚的手，从窗外照进来的稀薄的晨光洒在他的脸上，凤鸳看着看着，只觉得异常疲惫，便靠在床边沉沉地睡着了。
——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房里，林淮一睁开眼睛，就见玉儿坐在桌旁，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
“嗯，心里总惦记着他俩的事情，早上一醒便睡不着了。”
玉儿将洗脸水端过来，帮他拧好毛巾，“虽然夜宫主以前挺可怕的，可现在看他这副样子也怪叫人心里难受，尤其是公主，这一个多月可为他操碎了心，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足，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林淮点点头，“确实如此，可你也不要过分操心了，对身体不好。”
掌心包裹着她小小的手，把她的心捂得暖暖的，玉儿叹了口气，“想来这些年公主为了那些事定然没过过什么好日子，莫不如做我这样的小人物，更容易得到幸福。”
当初她万万没有想到，已经陷入谷底的她会像今天这样能够被最喜欢的这个男人紧紧握着双手，后来她才知道，如果不是公主，他未必会真的带她一起离开。
一开始，她是那样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生活，因为她知道他喜欢的人是妖月那样的女人，而她却是一个带着丑陋伤疤的小丫鬟，可时间久了，尤其是小鸳儿出生之后，心态逐渐放平的她也渐渐发现自己在林淮心里的分量，正一天比一天加重着。
所以现在的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公主呢，她的幸福又什么时候会熬到呢？
“所以，你想为她做点事情？”
被他讲出心事，玉儿柔柔一笑，“好久没有出山了，不如我们带上小鸳儿去镇上一趟，给公主买些吃的好好补补身子？”
一大早，玉儿和林淮就准备出发了，临行前他们去瞧了瞧凤鸳和苏砚，将靠在床边睡着的凤鸳挪到床上，又备好饭菜，留下字条，才带着女儿离开阿亚村。
凤鸳知道是林淮将他抱上床的，可也许是真的太累了，便连话都没说，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近中午，而身旁的位置空空的，并不见苏砚的踪影，她瞧了瞧外面的日头，忙翻身下床，一眼就瞧见了玉儿留下的字条和饭菜，唇际不禁涌上一丝笑容。
这丫头，还是那么会暖人心。
可是苏砚人呢？
饭菜是一点也没动，她叹口气，心里是又气又担心。
她将饭菜对半折好，端着盘子出了木屋，在房前房后转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苏砚的身影，她方有些着急了，自从在这里住下来，她无论吃饭还是睡觉都守在他身边，也从没让他走远过，没想到这一会没看住，就跑了个没影。
急忙忙在村头巷尾寻了许久，好在最后还是找到了，当时他刚从一棵大树上跳下来，手里拿着从鸟窝里逃出来的小鸟，递给村里几个稍大的孩子看。
其中个子最高的男孩接过小鸟，立马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其他几个人也跟着笑了笑，随后一拥而上，争着抢着喊道：
“给我！”
“我要，把它给我，上次我抓的那只就被你吃掉了，这回总该轮到我了吧！”
“不行，现在这鸟在我手里就是我的，你们想吃再让这傻子掏两只不就得了！”
“对，再让他掏。”一黑黑的小子随意杵了苏砚胸前一拳，喝道：“喂，臭傻子，再去给我们找两只过来，才一只，怎么够我们分啊。”
“呃，好啊，那你们再等一下啊，嘿嘿。”
苏砚不怒反笑，正要再爬，却被从后面走来的凤鸳一下子抓住了手腕。
方才的情景和对白都被她尽数看去，她气得贝齿紧咬，“苏砚，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和他们一起玩吗？你听不懂吗？”
苏砚憨憨一笑，“他们，他们和我一样，也很喜欢小鸟，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傻到听信他们的话，然后将我的话忘到一边，一个人离开家也不管我会不会担心，找一群只会嘲笑你讽刺你的人一起玩？”
他虽然看起来是痴了傻了，可她心里一直觉得最起码他是能够感受到别人对他是好是坏的，可他怎么可以这么辜负她的信任呢？
她越说越气，眼眶通红，苏砚这才感觉到不对劲，睁着眼睛紧张地看着她，连大气也不敢出。
“喂，这位姐姐，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一个外面来的女人也敢在我们村子里猖狂，我们早就看你不爽了，你以为我们和那群小崽子一样，会吃你的闷亏吗？”
高个男孩撇着嘴，十二三的年纪正是最张扬的时候。旁边肤色很黑的男孩附和一声：“就是，你以为我们不敢收拾你吗？”
说着，他狠狠地推了凤鸳一把，随后一脸鄙夷地啐了一口。
凤鸳没想到这孩子还真会动手，下意识地一躲竟被路上石头绊了一跤，惹得几个孩子哈哈大笑起来。
“我不准你们笑她！”
谁也没料到，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发脾气的苏砚突然变得一脸阴鸷，而那双眼睛就像带着寒气的鹰眸，死死地盯着他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