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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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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璃这个时候才发现,所谓的道法,真的就在身边的每一件小事之中,只要自己愿意去看,就总是能够看到,只要能够去看,就一定能够看到,虽然心中还是因为不知道老道的现状而感到了焦虑,可是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道家的红尘炼心才是最重要的一环。

只不过南璃还是太年轻,不只是走到了后半程的十八岁,甚至作为一个道士,也不过短短半年。他的阅历还是太浅,虽然被那么多的风浪侵蚀过内心,打磨过傲骨,有了一丝得道的风韵,可是他对道门的了解终归太少,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到了哪一步。

南璃的心有些慌,他想要回去看老道,看看那个慈祥的,和蔼可亲的师傅。在这一刻,他忘记了那个曾经无比严厉,被自己起了无数外号的死老头子,忘了那个自己经常捉弄,只是为了尝试让平静的道士生活多一点变数的对象。他的心中只有忧虑,只想要去看看那个在山上的人。

况且时间和机会也都正好,这些日子里怕是没有人会来小观,哪怕是给自己放个假也是好的。退一万步来说,计算有人来找,见不到自己也可以用一句有缘无分来概括,所以不必为此黯然神伤,也不必为此纠结彷徨。这一生之中总是有几人见不到,南璃想要把这无关紧要称为无可厚非,称为是有缘无份的表现,可是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未来是不可预测的,会有这样的想法就代表着,自己是希望有一个人来的,只是,那个人是谁呢?

其实好好想想的话并不难发现,如果说自己是在期望未来有一个人来见自己,那么其实也可以说,这段时间在山下的留守,也是在等一个人的到来,那么这段时间的失望失落,这段时间感受到的那种无聊和无力,都是因为希望没有成为现实。这是个很简单的逻辑,支点是对自己的了解。只不过关心则乱,当大脑被一种情感填充,就再也没有空间留给别的逻辑和思考,所以南璃注定看不到这一切,他想要做的只是让世界快点迎来光明,好让自己能够早点回到山上,来停下这自己认为的胡思乱想。

只是当天晚上,躺在房间的南璃感受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只老道给自己的毛笔,一种惊悸的感觉就在南璃的心头横冲直撞。直到现在,他才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本以为老道那行动可能只是心血来潮,传达的是对自己的认可,是他认为自己能够出师而给出的肯定。可是现在,联系上那自己没有来由的梦,那没有任何依据的预感之后,南璃突然感觉,这递过来的一根笔,似乎还有点托孤的意味。

可能,老道递笔的动作就是这一系的传承,可能这就是老道对自己的期望。于是南璃的心在刹那间又是一次大乱,他几乎是从床上跳起身来,冲到了墙边,把那根毛笔拿下来仔细端详。

毛笔上还散发着淡淡的墨香,似乎上一次鞋子的痕迹还在笔上残留,没有受到时光的侵蚀。其实没有受到时光侵蚀的有何止是手中的一根笔呢,当天听到的所有话都原封不动的留在心中,尽管是在暗室中,每一个细节也都能够想得明白,只是南璃回想起的却不仅仅是这些,他还想起了师伯做出的那个,自己的生活将迎来重大改变的预言。

没有错,如果说生活中会有重大的改变,该想到的也就是自己的师傅会发生什么变故。其实其他的人远没有那个面目和善的人更加重要,只是自己一直想不到这件事情,自己一直忘记了,其实最重要的人本来就在身边。

虽然可能很难被接受,但是父母和自己的距离的确早就不再一条线上,那忽远忽近的动作早就成了常态,而这种常态给自己带来的,也是一种没有理由的疏远。他们早就没有那么重要,不知不觉间,南璃已经成了一个独立的人。

那个时候以为汐汐会是眼前最重要的,可是自己也没有想过,即便是没有爱情,一个人的生活也总是安然无恙,那种感觉应该被称呼为新奇,而不该被归类到生活中最为重要的部分。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直到现在,南璃才发觉自己错得离谱,才发现原来自始至终自己总是这样的无力。或许人庸庸碌碌的原因就是如此,总是看到那些自以为正确的,自以为重要的事情,于是填充满了自己的眼睛,看不到那些本可以注意到的,意义真的深厚的东西。

也许,是该感到抱歉的,因为自己的问题而忽视了那些在等着自己的人,可是如果重来一次,自己还是会走上这条道路。过往无法改变的原因是因为过去的一切都是基于认知的最好选择,只有等到事情过去了,自己不再单纯了,思维更进一步了,才发现那个时候的一切都是漏洞百出。人们回首过去的原因不是因为当初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在现在看来,那个时候有很多事情是自己没有做到的。

没有人愿意让自己生活在过去的阴影之下,总是为过去而后悔的人没有能力活在当下,他们会成为过去的影子,而不是一个生活在阳光下的人。在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之后,南璃也逐渐的想开,所以他不愿意为这一切后悔,所以他放下笔,郑重的把毛笔重新挂回了墙上,然后朝着床走了过去。还要早起,所以他一刻也不想要耽搁。

只是心中被这样的情绪填满的人怎么可能睡得安稳?即便身体平躺在床上,心情也在脑海的空间内辗转反侧,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所谓安眠,不过是一个奢望。

终于,南璃再也忍不住,坐起身来。他披上了自己的道袍,推开门走进了庭院。月光很明亮,可在南璃的眼中,却像是染上了一层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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