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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犯罪嫌疑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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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在南湖公园发现一袋无头碎尸。

死者男性,生殖器被割去,全身涂满红色油漆。经化验,死者的DNA与一个星期前死于银河国际大厦的甄佑宏DNA完全吻合。

虽然没有头颅,但法医通过解剖,发现死者颅底骨爆裂,气管有血,应该是头颅被硬物重击,引致颅底骨爆裂,血液倒流入喉咙,呼叫时流入气管。尸体切口参差,凶手许是用锯类的工具进行*。

死者左肾被摘除,于切口处发现一种含有α-氰基丙烯酸烷基酯成分的物质,经查明,属于医用胶——医用胶用于手术切口,将伤口组织牢固地黏合,其强度远远大于伤口的自然拉力。而在死者自肚脐以下切口处同样发现医用胶,警方初步推理,凶手将死者切开以后穿进将军石像的剑里,再以医用胶将切口黏合,取肾的手法也一样。将死者全身涂满红色油漆,恐怕是为了掩饰尸身的疤痕。

也就在当晚8点,有人发现一颗人头,报案的是居住在南湖公园附近的居民谢某。傍晚6点半,谢某像往常一样带着他的牧羊犬出去散步,约莫7点半回家。开门时,牧羊犬从楼道拐角处的垃圾袋叼出一个血淋淋的肉块,谢某心生纳闷,以为是谁家丢的猪肉,于是蹲下身查看,想不到袋里面装着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谢某吓得当场晕倒。

谢某说,出门前不曾留意楼道拐角处是否放有垃圾袋。据警方判断,垃圾袋是在谢某出门后放的,因为狗的嗅觉异常灵敏,倘若之前放在那里,一定被发现。

那颗人头是甄佑宏的,而牧羊犬叼出来的肉块是被割下的生殖器。

头颅被糟蹋得面目全非,后脑处的明显淤伤乃硬物重击所致,也是致命伤。除此之外,整个头部还有二十六处重击所致的淤伤,证实是死后伤。

甄珍认尸时,只看了一眼就晕了。

“太残忍了,残忍得变态,凶手跟甄佑宏有着多深的仇恨啊!”我哆嗦着,极度困惑地望着罗天,“你不是说甄佑宏被炸得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吗?现在怎么又出现了?”

“谁也没想到那时候会有人偷尸体。”

“偷尸体,什么意思?”我瞪大眼睛。

“我推测当时绑在死者身上的并非真*,凶手早已猜到我们把尸体扔进江里,扔尸体的位置想必也在凶手的预料之中,因为从银河国际大厦绕到后面,江边的护栏只有一处缺口,而其他缺口在一百五十米以外,凶手或许事先藏在江里,等我们扔下尸体,便迅速偷走尸体,再留下一颗真*。”

“凶手为什么搞得这么复杂?”

“不知道。”罗天看起来很茫然。

的确太复杂了,如果罗天的推测正确,死者身上的*是假的,那么凶手真正的目的显而易见,既不是想炸银河国际大厦,也不是想炸尸体,他(她)为什么又要设计一幕如此复杂而惊险的场景?又为什么将尸体大卸八块?通常凶手*尸体是为了方便运尸,将身体与头颅分开丢弃是想隐瞒死者的身份,但我敢肯定他(她)不是这个目的,否则他(她)必定把头颅藏匿起来,而非随手丢在住宅区楼道,更不会将地点选在弃尸附近。既然如此,凶手何必多此一举将它们分开丢弃呢?先将尸体切开了穿进七星剑,再施以医用胶黏合,给人一种完整的身体不可能穿进剑里的错觉,又是用意何在?

越想越不明白,于是问罗天:“如果不发现甄佑宏的尸体,你们是不是猜不出凶手怎么把尸体穿进剑里?”

“是的,包括甄佑宏被取走左肾。”

“那我更加想不通了。如果我杀人后取走肾脏,绝无可能希望被警察知道,我相信这个凶手也是这样想的,否则他(她)不会涂满红色油漆作为掩饰。他(她)完全可以潜在江里,等你们扔下尸体,将真*塞进装尸袋,尸体一爆炸,所有线索灰飞烟灭,从此无人知道他(她)如何将尸体穿进剑里,无人知道他(她)取走死者的肾脏,更加无人知道*是假的,这案子堪称天衣无缝,可是凶手为什么偏偏偷走尸体呢?这不是摆明了留下线索给警方追踪吗?还有,他(她)取走死者的肾脏做什么?啊!我知道了,卖给黑市!据说有人专门贩卖人体器官给黑市赢取暴利……”

“如果卖给黑市,干吗只摘取左肾?我想。”罗天顿了顿,锁紧眉头说,“凶手想告诉我们,有人急需做肾移植手术。”

“不对。倘若凶手取走肾脏是为了让他人做肾移植手术,那么这个人跟凶手的关系绝非一般。只要深入调查,不难顺藤摸瓜查出凶手的真面目。从甄佑宏的案子来看,凶手费尽心思制造种种真假难辨的线索,难道他(她)的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让警察抓到他(她)?”

“有些罪犯的思维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警方继续深入调查,证实S市相邻的G市新港区人民医院4月12日成功地为一位聋哑寡妇实施肾移植手术,移植的正是左肾。

甄佑宏的尸体于4月13日现于银河国际大厦一楼会议厅,法医推测死亡时间是4月12日上午9点至12点,因此警方有理由怀疑G市新港区人民医院为聋哑寡妇移植的肾脏本属甄佑宏,但院方跟聋哑寡妇及其家属的口供一致,坚称是聋哑寡妇的外甥捐献的肾脏,并有相关证明。

聋哑寡妇叫做邹玉清,G市龙口乡人,现年四十八岁,育有一儿一女。因为遗传,儿女也是先天性聋哑。儿子柳建平已成家,听说不太孝顺,婚后被媳妇的枕边风吹得跟母亲分家了,女儿柳风铃八年前来到S市打工,至今杳无音信。

邹玉清患尿毒症长达五年,无法获得有效医治致使病情加重,直到今年4月12日才实施肾移植手术。

捐肾者王照文,即邹玉清的外甥。邹、王甚少往来,警方问到为何捐肾给邹玉清,王照文闷声闷气地说:“她是我亲姨,我的配型正好合适,总不能看着她病死吧?”至于两年前为什么不捐肾,王照文解释道:“我害怕影响到自己的健康,而且身体里少了个器官,我一下子难以接受,所以考虑了两年。”

而肾移植手术的治疗费用,邹玉清声称东拼西凑借来的。

同一时间,警方查到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

甄佑宏、陈永明,以及4月1日命丧足球场外围的丁伟,这三名看似毫无关联的死者,却有着一个共同点,他们三个人曾经是大学同学,不仅如此,更复杂的还在后面——十年前,S市江川大学发生一起严重的校园暴力事件,六名学生将一名男生逼迫至跳楼,导致该男生下半身瘫痪,事后六名学生的家长分别拿出一笔钱,私下解决此事。而那六名学生分别是甄佑宏、陈永明、丁伟、莫冬海、马超、路小曼。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莫冬海、路小曼?”

罗天接着说,甄佑宏当年是老大,带领其余五人横行霸道,没完没了地欺负胆小怕事的学生,稍有不听话的,立即施以暴力。六人的所作所为恶劣到令人发指,当时受欺凌最厉害的就是高烨、于飞、张静风,以及下半身瘫痪的张静全,也就是张静风的弟弟。

“为什么会有路小曼?”我失神望着罗天,感觉呼吸有点困难,路小曼那么漂亮、随和,她怎么会……

“因为马超在里面。路小曼是江川大学的校花,她跟马超恋爱以后,遂成为暴力团伙的成员。据说有很多歹毒主意都是路小曼出的,但步入社会以后她蜕变很多,跟以前的古惑女完全挂不上钩。除了甄佑宏和马超,其他人全都变成规规矩矩。”

“马超现在哪儿?”

“八年前马超犯下强奸、杀人罪被判死刑,而被奸杀的女子是高烨的前女友,可是高烨从未对我提及此事,包括那时候被他们欺负,一贯只字不提。”罗天的神情几许伤感。

“你怀疑……”

“不是怀疑。”罗天接过我的话,点燃一根烟说道,“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三件案子绝对有联系。”

“你认为是以前的受害者在报复?”

“不排除这个可能。”

“那么凶手取走甄佑宏的肾呢?近期只有邹玉清做了肾移植手术,恰恰还是左肾,你说凶手的用意是在告诉你们有人急需做肾移植手术,可是邹玉清的肾是她外甥捐献的,难道他们跟医院都在撒谎?邹玉清跟这三起案子也有关系?”

“从表面上看,她跟当年的暴力团伙以及受害者无丝毫关系。当然,以她的年龄也不可能跟一群孩子有关,但是她女儿柳风铃八年前来到S市打工,至今杳无音信,失踪人口档案也没有她的记录。女儿八年没有消息,母亲为什么不报案?”

“为什么呢?”

“我也在想。”

“你真的认为邹玉清移植的肾是甄佑宏的?”

“没有找到证据之前,不做结论。”但罗天的表情似乎胸有成竹了。

待罗天走后,我突然想起张静风曾经打听甄佑宏和陈永明的案子,还有他在诊所看见路小曼的反应,倘若这几宗命案真是当年的受害者报复,那么张静风的确有嫌疑,他弟弟被害得瘫痪,而他自己已癌症末期,所以他要报复。

事实上,不排除有些绝症患者会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

高烨也有嫌疑,否则他在北京发展得好好的,没理由突然返回S市。他是血液科的主任医师,要弄到医用胶简直易如反掌。

另一名受害者于飞,五年前出国了,警方没查到他的入境记录,且证实他一直在国外不曾回来,所以排除了他的嫌疑。

而张静风的弟弟张静全,跟朋友合伙经营一家摩托车修理行,至今还坐着轮椅,也被排除嫌疑。

当然,受欺负的远远不止他们几个,但目前而言张静风和高烨的嫌疑最大。

尤希给我打电话,说她想通了,决定忍痛舍弃而去工作,但工作之前想好好疯玩几天,于是约我明天爬山。

我说:“明天我没时间,同事的女儿要做手术,你自己去吧。”

如此一说,尤希不去爬山了,说明天陪我一起去医院。

挂断电话,我的心突然不安起来,高烨曾经被陈永明欺负过,现在他为陈永明的女儿做骨髓移植手术,他会不会……

往往越完美的事物越千疮百孔,“好好先生”高烨也会这样吗?

天色渐暗,空气阴冷,我不由自主地抓紧衣领,打了个寒战。

§§§2

陈玲玲的手术宣告失败。

手术室门口的空气死一般的沉,江美蓉嘴巴大张,面色苍白如纸。直到医生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江美蓉才如梦初醒,惨叫一声,扑上前揪住高烨,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还我女儿!还我女儿!你这个禽兽!把女儿还给我!”

医生和护士纷纷上前拉开她,但她疯了似的,最后因情绪激动晕厥过去,醒来后又开始大吵大闹,把医院的窗玻璃打碎数块,非得让高烨偿命,谁也劝不住。

而后院长亲自出面向江美蓉解释,任何手术都存在风险。白血病骨髓移植手术只有40%~60%的成功率,事先也是跟江美蓉说过的,但江美蓉根本听不进去,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砸向院长,院长躲闪不及,被砸中脑门,鲜血直流。

江美蓉一口咬定手术失败是高烨故意造成的,并说决不善罢甘休、决不让女儿枉死。

直到罗天向她了解情况,她才说出一件不为人知的事情,证实她怀疑高烨害死陈玲玲并非无中生有。

三个月前,陈永明带女儿来到医院化疗,无意间瞥见高烨,打听后获知高烨是北京调来的资深专家,现任血液科主任医师。陈永明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高烨有过骨髓移植手术的成功医疗史,如果把女儿交给他,那就有救了;担忧的是自己曾做过伤害高烨的事情,拳打脚踢是家常便饭,最变态的一次让陈永明刻骨铭心、思之悸然,当时他们将高烨绑起来,剥光其衣服,点燃塑胶吸管,吸管一经融化滴落在高烨身上,再撕去黏在他身上的被烧焦的吸管,用辣椒和盐水给他“洗澡”……

高烨的眼神以及惨绝人寰的叫喊成了陈永明多年的噩梦。

在江美蓉的鼓动下,陈永明硬着头皮买了一堆礼物找到高烨。高烨一眼认出老同学,但他似乎忘了“校园暴力事件”,显得非常热情。饭桌上,高烨拿出三万元递给陈永明,并表示竭尽全力医治陈玲玲。陈永明两口子当即跪倒在地,陈永明更是感动得涕泪横飞,猛扇自己耳光,后悔当年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

前不久,医院已经找到适合陈玲玲的骨髓,不过手术的成功率不高,即使手术成功,有部分患者仍然活不了多少年。陈永明夫妇异口同声愿意做手术,哪怕让女儿多活一天,也要试一试。但面对一大笔天文数字的手术治疗费,他们没辙了,于是陈永明请求高烨先做手术,钱再慢慢还。高烨不同意,说医院没有这样的先例,倘若每个患者先做手术再付款,医院早已倒闭了。可是陈永明不理解,为什么不能先做手术?钱重要还是救人重要?医生的职责不就是救人为本吗?

自杀的前两天,陈永明再次请求高烨,甚至以下跪形式,但高烨坚持一贯的说法“我实在做不了主”。陈永明认为高烨见死不救,恼羞成怒之下揍了高烨一拳,声称“宁可死也不会再求你”。

说到这里,江美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紧紧抱住罗天的腿,涕泪横飞地说:“罗队长,请你相信我,玲玲真的是被高烨害死的,他能在北京治好两名白血病患者,为什么玲玲的手术偏偏失败了?还有,永明也是他害死的,如果不是他见死不救,永明怎么可能买股票?罗队长,求求你们帮我讨还公道,否则永明和玲玲死不瞑目啊!”

罗天将她扶起来:“请你放心,警方一定会查出事情的真相。”

突然间我想到第一次见到高烨的情景,他的眼角处有着一块淤青,原来是被陈永明打伤的。江美蓉说高烨见到陈永明非常热情,似乎忘了以前的事,但那些伤疤必定还烙在高烨身上,受到这等非人虐待,他能忘却吗?

“太变态了!”尤希坐在走廊的凳子上,愤愤不平地说,“他们怎么可以对高烨做出那么歹毒的事情,简直天理不容!我本来挺同情江美蓉,但听她说完我一肚子火,如果我被人那样欺负,一定会报仇,让他们统统见鬼去!”

“那你的意思,这次的手术失败是高烨故意的?”我问。

“当然不是。”尤希立即皱着眉说,“一个医生绝不会因为私人恩怨故意让手术失败。别说躺在手术台上的是陈永明的女儿,就算是陈永明本人,我相信高烨也会尽最大努力医治他,这是一个医生最基本的医德。任何手术都存在风险,院长不是说了么,白血病骨髓移植手术成功率不大,而且事先也跟江美蓉说过,征得她的同意才进行手术,又怎么能责怪高烨呢?再说了,没有哪家医院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何况高烨还是个资深专家,当时手术室里的还有其他医生、护士,倘若他故意让手术失败,很容易被发现,那他以后如何在医学界立足?要报复的话,高烨也不会傻到拿自己的前途作代价,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道理是有,不过江美蓉无法理解,前段时间老公跳楼自杀,现在女儿又……换作谁都受不了。唉,真不知她以后怎么办。”

“是啊,碰到这种事的确很可怜,可是我们有什么办法呢?又帮不了她。小烟,你跟高烨是不是很熟啊?告诉我一些关于他的事情吧。”说这话的时候,尤希的眼里扑闪着异样的光。

“你该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胡说。”尤希红了脸辩解道,“我只是好奇,他又帅,气质又好,怎么也想不到他曾经被人那样虐待……咦,他当时为什么不报警?”

“瞧,这么关心他,还说不是看上了他,难道这就是传说的一见钟情?”

“哎呀,我真的没有,你再胡说我就挠你痒。”说着,她的手很快地朝我腰间抓来。

“他又帅,气质又好……”我边跑开边学着尤希的腔调。

半晌,尤希一屁股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气喘吁吁地说:“不跑了,我跑不过你,明天咱们去爬山,看谁厉害。”

“明天不行,我得上班。”

尤希不置可否地挥了挥手:“就你那破工作,一个月800元工资,换我早不干了!”她揽住我的肩膀,“要不我给你找个好工作吧,你想做哪一行,我帮你想想办法。”

我想了想,说道:“我想当警察,你有办法不?”

尤希白了我一眼:“这个真没有……哦,我知道了,想跟罗天天天见面吧?小烟,我跟你说,恋爱期间不要整天黏在一起,天天面对同一张脸,迟早会腻,距离产生美嘛。更加不要把对方看得太重,男人都一样,你越重视他,他越不在意你,你要若即若离、忽冷忽热,这才是爱情长久之道,明白不?”她像个爱情专家说得头头是道。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换了话题,“不扯这些了,你跟我说说甄佑宏的案子吧。听说他的尸体被切成十几块,可上次不是说尸体炸没了吗?到底怎么回事,我太好奇了,凶手胆子太大了,敢在会议厅作案,不怕被人看见吗……”

我挥挥手打断她的话:“大厦的监控系统刚好坏了,但凶案第一现场不在会议厅,警方还在调查。”

§§§3

一声嘶哑的叫喊声自身后响起,把我和尤希吓了一跳。

只见几名医务人员和保安用力拉住江美蓉,而江美蓉高举一把匕首,用她那早已哭哑的嗓音发狂地嘶吼:“把女儿还给我,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你害死我老公,现在又害死我的女儿,我要你血债血偿!”

旁边的高烨紧紧捂住被刺伤的右臂。

“她疯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尤希箭步奔到高烨跟前扶住他,继而冲着江美蓉怒道:“手术失败又不是高医生的责任。你老公以前对高医生做出天理不容的事,高医生都不计较,你还好意思闹,你是不是想杀死他呀?就算把他杀死,你丈夫、女儿也活不过来,何必呢!”痛斥完,她转身对高烨说:“甭跟她解释,又不是你的错。走,赶紧处理伤口吧,流了好多血呢……”

那语气仿佛高烨是她男朋友,这丫头莫不是真的喜欢高烨吧。

警察很快赶到现场,欲以故意伤人罪扣留江美蓉,但高烨不打算起诉她,不仅如此,还恳请警察放了江美蓉。

江美蓉不领他的情,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姓高的,你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只要我还活在世上一天,我就要杀了你为我老公和女儿报仇!就算我死了,我也会变成厉鬼回来找你!你等着吧,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你会遭到报应的,哈哈哈……”凄厉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江美蓉被押上警车时,我从挤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群中看见了甄珍,她面无表情地呆立着,仿佛看着一件跟她毫不相关的事。

莫冬海时不时资助陈永明,按理说两家关系应该亲密,为什么江美蓉大闹医院,甄珍表现得如此冷漠?

见她转身走进医院,我忙上前唤住她:“莫太太,您好。”

她漠然地看着我:“你是?”

“我叫古小烟,是莫经理的下属。”

“哦,有事吗?”她依然态度冷漠。

“我想跟您谈谈您哥哥的事情,可以吗?”

“我不觉得有什么好谈的。”她垂下眼帘,与我擦肩而过,径直向里面走去。我以为她不理我,蓦然回首却见她在不远处的凳子坐下来,于是上前坐到她身旁:“您哥哥……”

“你是警察吗?”甄珍打断我的话,不太友好地瞥着我。

“呃,不是,不过我男朋友罗天是刑警队长,您哥哥的案子……”

“我记得他,就是他锯开尸体。”甄珍的语气陡然变得生硬,她对罗天下令锯开尸体的事无法释怀。

“当时也是迫不得已,因为有*。”

“哼!”她冷笑一声,“*不是假的吗?要不是他自作聪明非要锯开我哥哥,我哥哥也不用……他已经死得够惨了,最后还被凶手……咱们换个立场想一想,如果是你哥哥,你愿意看到他死无全尸吗?”

“当然不愿意。您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当时谁也不知道*是假的,倘若不锯开尸体把*取下来,整幢大厦极有可能被炸毁,造成的损伤是我们无法估量的。莫太太,如果您是警察,面对即将爆炸的局面,您会选择锯开尸体,还是任其爆炸?假如*是真的,大厦被炸毁了,您哥哥的尸体还能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吗?”

“可是……”她欲言又止,沉默着垂下头。

“您别难过,人死不能复生。与其这样,不如重新振作,配合警方早日抓住那个丧心病狂的凶手,让您哥哥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默然片刻,甄珍长叹一声,慢悠悠地说:“也许你说得没错,有人说我哥哥死于仇杀,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怎么会有仇家呢?他是做正当生意的,跟朋友合伙经营酒楼,虽然他大大咧咧的,但他是个好人,对每个人都很友好,真的。”从甄珍的语气和表情来看,她似乎不知道甄佑宏在外面干尽了违法的事,前两天警方查到甄佑宏在遇害的一个星期前向黑道买过*,至于*的用途尚未查明。

“您觉得自己很了解您哥哥吗?”

“当然了解。”甄珍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我,“你的意思是,我哥哥有事瞒着我?”

“哦,不是。”我赶紧答道,看得出他们兄妹感情深厚,甄佑宏在甄珍心里是一个好大哥,倘若把甄佑宏的“丰功伟绩”说出来,只怕甄珍接受不了,于是我改口问,“当年的校园暴力事件,您知道吗?”

甄珍身子一抖,避开我的目光,十指交握着:“那时候他们年轻气盛,所以才会做出那些事情,谁没有犯过错呢?”

“是啊,可是有些错一旦犯下就无法弥补,我听说莫经理……”

甄珍立即打断我的话,为她丈夫辩解:“冬海一直很后悔,至今他还在为以前的事痛苦不已。其实他也是受害者,因为受不了我哥哥等人的欺负,被迫加入暴力团伙。我哥哥那时候脾气太坏,都是我爸妈惯坏的,幸好步入社会以后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改邪归正,变得孝顺,变得彬彬有礼,对我更是疼爱有加,只要是我想要的,他都会竭尽全力满足我。”

说到这里,甄珍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奇怪的神情,我赶紧问道:“您想起什么了吗?”

甄珍目光闪烁:“你们怀疑我哥哥的死跟当年的校园暴力有关?”很显然她刚才流露出来的神情不是因为这个问题。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道:“您觉得呢?”

她锁紧眉头,想了想:“不知道,假如是受害者报复,为什么今天才……我觉得不太可能。”

倘若不是受害者报复,为什么这三件案子的死者有着如此共同点?难道仅仅是巧合?

甄珍刚才的复杂神情意在何处,她想到了什么或者隐瞒了什么?这是从她说出“只要是我想要的,他都会竭尽全力满足我”之后流露出来的神情,甄佑宏为她做了什么呢?

见我呆愣着,甄珍问:“警方是不是找到什么线索?”

我回过神,摇头说没有,然后换了话题:“您跟江美蓉是很好的朋友吧?”

甄珍苦笑一下:“冬海经常资助陈家,资助了好多年,其实他们家就是个无底洞,即使搬座金山也填不满。陈永明喜欢赌博,我知道他是为了女儿的手术费,可是越赌越没钱。输光了管冬海借钱,好像我们家是人肉提款机。我跟冬海说过很多次,不能这么纵容他,冬海嘴上答应着,私下却偷偷借钱给他,包括上次的18万元也没跟我说一声。陈永明死后,江美蓉跑到我们家大吵大闹,说千不该万不该把钱交给陈永明,言下之意似乎我们间接害死陈永明。唉,冬海就是心肠太好,这些年借给陈家的钱差不多40万元了,到最后呢,连句感谢都没有。”

难怪见到江美蓉被警方带走她会无动于衷,原来是这样。

我挠挠脑袋说道:“其实……江美蓉一直说莫经理人很好,如果没有莫经理的帮助,他们早就活不下去了。”

“那是,如果她在外人面前还不念及冬海的好,那就是狼心狗肺了。”

§§§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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