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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三 康君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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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侍从们的慌里慌张,又联想到进行宫这一路的诸多阻拦,康君心中越发焦虑。自从女儿在萧珽的陪伴下来行宫养伤,市井就传出许多不堪的流言来。什么亲姐妹同吃同住行*之事啦,什么争风吃醋公主与下人争宠啦。总之,这些流言像阵小旋风似的不几天就弄得世人皆知。辽皇虽然没说什么,但后宫中也开始议论纷纷。康君在连续处罚了好几名背地里嚼舌头的奴才之后实在有点坐不住了。萧宓可是他这一生的命根儿呀!他身为父亲,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这般不检点,况且这还是会累及女儿一辈子名声的大事。

康君以关切萧宓伤势为由,连续几天都去哀求辽皇允许他出宫探望萧宓。辽皇在收到萧珽的奏折后终于点头同意。康君一得到辽皇首肯立刻安排行程,马不停蹄地赶来行宫。

临行时他多了个心眼儿,并没有提前派人给萧宓送信。在深宫多年,他很明白有时候亲眼看到的未必是真相。人越是在猝不及防的时候,越会显露出最真实的一面。凭借对萧宓的了解,康君心里绝对不认为萧宓会真的和萧珽媾和,但是他仍有重重疑虑。比如,萧宓对南院王府总管马乔的器重远远超过了一般人。关于她们两个的传言也不少。后来又听说萧宓为了萧珽,连一直偏爱的总管马乔也打了。康君的本意是想传马乔秘密进宫查问事态详情,但转念再三终究唯恐走漏风声,于是干脆亲自前往行宫一探究竟。

青芒领着众人跪在殿外接驾。康君只打量他一眼便出声责备道:“四公主身边就你这么一个机灵且手脚麻利的人,你怎么不在殿内伺候反而守在殿外?万一你主子有个吩咐,她使唤谁去?”

一向对南院王府下人们和颜悦色的康君还是首次当众发怒,青芒急忙叩了个头分辩道:“回禀君上,三公主在里面照顾主子,因此打发奴才出来守着。”

“什么!”康君闻言头嗡的一声,随即连骂了两句,“糊涂!糊涂!”他猛然大力将门推开,也不管身后的随侍们,径自快步朝殿内走。

“宓儿!宓儿!”他一边走一边喊萧宓的小名儿。

“父君......”天骄哑着嗓子,含混着应承了一句。康君走到床榻边,凑巧天骄正坐在床上勉力想撑着床沿儿站起来。

康君急忙抢步上前一把托住天骄,并用力将她按坐回床上,小声嗔怪着,“别乱动!伤还没全好就乱折腾,万一骨头再错位怎么得了!”

“父君,女儿只是想起身给您请安。父君来之前也没派人通传一声。倘若女儿早知道,一定会和三皇姐去迎接父君的鸾驾。”话说这还是天骄跟随萧宓后第一次见到康君,她从未料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早前她听人议论过,说康君性子和顺,对人宽厚,但也有些懦弱。萧宓是康君唯一的孩子,一直被康君捧在手心儿里视如珍宝。天骄不知道自己这番应对是否会露出破绽,但她心想,父亲面前,做女儿的撒娇总没错,就好像自己与薛崇璟那样。

一想到薛崇璟,天骄的心不禁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下,痛得她差点一哆嗦。眼下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天骄赶紧收拾心神,偷眼细细打量眼前这位康君殿下--萧宓的父亲。

饶是他已经年近五十,岁月却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恐怕年轻时,眼前这张脸堪称绝色,比起沅君并不会逊色多少。即便现在,那种雍容华贵的美艳,也绝非一般男子可以比拟。但或许是久居深宫不常出门的缘故,康君的脸带着一种虚弱的苍白。

康君发现天骄在偷看自己的脸色,以为是女儿做错了事担心会被自己责骂,于是便给了天骄一个略显放松的笑容。那眼角眉梢中流露出的关切、心疼都是深深的,浓浓的,而其中夹杂的担忧、焦虑,甚至疑惑、恼怒也未曾掩饰。

天骄瞧见便垂下头去,装作犯了错有些气短的样子,可其实她心里是非常痛快的。若不是康君来得及时,萧珽怎么肯轻易罢手呢?虽然康君不叫人事先通传很可以别有目的,但是谁也没瞧见萧珽乍听康君驾到时那般惊慌失措的模样,真真叫人能笑出声来。

康君正襟危坐,青芒奉了茶。康君细细抿了一口,这才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站在床榻边的萧珽。“哟!三公主也在呀?”

明知故问的一句,语气生硬,透着一股子不友善。

萧珽见这番架势与康君素日行事作派颇为不同,心里也不禁有些忐忑,但仍佯装镇定,对着康君躬身行礼道:“儿臣给康父君请安。”

康君轻轻哼了一声,“不敢当!和卿不日也要封君了,本君哪里当得起三公主这一声康父君。”按辽宫的规矩,萧珽的父亲和卿位阶在康君之下,所生子女见到康君要么称呼其封号,要么就要喊一声康父君。而如果两人平级,子女只需要称呼叔君,不必称呼父君。

萧珽自然听得出这是康君在故意找茬儿,但她仍强忍着心中的不满陪笑说:“一日未封便要守一日的规矩,况且就算儿臣的父亲封君,也是康父君在执掌后宫,儿臣这样叫也是合乎宫规的。”

“如此说来,三公主最是个守规矩的人了。那本君敢问一句,这晴天白日的,姐妹两个宽衣解带同榻而眠又是哪里的规矩呀?”

康君的话一出口,萧珽立刻流露出惊异的神色。方才听到殿外的叫喊,她已经赶在康君进来前迅速将衣衫穿好。至于天骄本来就是要午睡的,款去外衫只留里衣也不算什么大事。她还多想了一层,特意将头发又从新梳过。自己难道还有什么破绽?难道是床榻过于零乱,才会叫康君起疑?还是门外那群不怕死的奴才......?

萧珽想到此处,还没回答康君的问题,便用凶狠的眼光去瞪青芒等人。

青芒怯怯地向后退了一步,轻轻摇着头。意思是我可什么也没说。

康君将茶杯放在小几上发出当啷一声,语调透着十足的讥讽,“三公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的上衣扣子系错了你自己不知道吗?你可别说是你的奴才不会伺候所以才叫你这样招摇了大半日呢!”

康君话音未落,殿内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投向了萧珽。萧珽朝自己的对襟儿一看,顿时臊了个大红脸。她支吾了半晌才小声说道:“康父君,儿臣只是过来陪伴和照顾四皇妹,别无他意。”

别无他意这四个字也亏她还能腆着脸说得出口。

天骄适时接口道:“多谢三皇姐的关照,既然父君来了,我要和父君单独说说话,三皇姐还是早点回寝殿歇息吧。”

“是呀,儿臣告退!”得到一个台阶哪有不下的道理。萧珽这当口丢人丢到家了,果真是一刻也不愿意多待,于是便匆匆离开。

天骄心中一阵大笑,耳边却听见康君吩咐,“所有人都出去,敢进来打扰本君与四公主的,即刻乱棍打死!”

康君平日从不发怒,今儿一怒起来,侍从们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青芒领着众人都退了出去。康君转脸来瞧天骄,语气听不出喜怒的样子,“你可有什么话要和父君说的?”

“父君......”天骄想再次用撒娇这招儿蒙混过关,可当她看清了康君的脸色,知道是万万不可能了。于是她低头认错,“女儿错了,还请父君责罚。”

“你错在何处?”毕竟是心肝宝贝,听到女儿这么爽快地认错,康君不忍苛责。

天骄做出懊悔状,“女儿叫父君操心了,是女儿不孝。”

“你要是不想父君为你操心,就赶紧搬回你南院王府,再也不要和三公主纠缠不清!”康君心想,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既然女儿这边已经默认了,自己就该替她拿个主意快刀斩乱麻。

康君一片好意,可天骄听后顿时一个头变两个大。康君的及时出现替她解了围不假,但听康君这语义必然是听说了外间关于萧宓和萧珽的传言才匆匆赶来劝阻女儿的。利用萧珽本来就是权宜之计、将计就计,为了保密,真正知悉内情的人只有天骄、萧宓和夏殷煦。康君一直被蒙在鼓里,难怪他急成这样,又对萧珽那般疾言厉色。他一切都是从维护女儿的角度出发并没有错。可如今这时候,还真不能和萧珽撕破脸,否则闹起来,万一影响了萧宓回转驻军大营就得不偿失。

天骄心道为什么想安安稳稳度过这几日竟如此艰难?她踌躇之际皱紧了眉头,康君以为她不乐意,于是语气更加重了些,“宓儿,你可不能再犯糊涂了!你都不知道外面传的那些话有多么难听。父君真替你们害臊。原本父君还以为都是谣传,结果今儿一来,正巧就给你们堵在里头。你说说,行宫这么大,外头一堆奴才眼巴巴盯着,你们两个都贵为公主,就不觉得丢脸吗!”

“父君,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女儿发誓,女儿对三皇姐绝对没有半分私情!”这话是真话,因此天骄说得理直气壮的。

康君点点头,“那好!既这么着,你拾掇拾掇,马上就跟父君走!”

“父君,女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之女儿还不能走,女儿有必须留在这里的理由。”

“宓儿,你有什么话不能和父君说的。”康君的眼泪早就在眼窝里打转,此刻按耐不住扑簌而下,“父君身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难道要存心把父君气死不成?原本父君以为你是个胸怀大志的,眼下却怎么被你三皇姐灌了迷魂汤?实话告诉你,父君已经打定了主意,你要是舍不得离开这里,父君就强行带你走。看看你那位三皇姐还敢阻拦父君不成!”

“父君!......”天骄不是不想脱离萧珽,但眼下真不能走。见康君哭得伤心,天骄伸手抱住了康君拍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谁知康君哭得更凶,一只手扯住她的衣领,伏在她身上痛哭不止,竟把她的领口又给扯开了。

那枚白玉云纹龙佩用红线系着,天骄一直贴身戴在脖子上。

过了好一阵,康君停止哭泣。转头打量天骄时他忽然一愣,随即揉揉眼睛,目光紧紧盯在了天骄的脖颈处,流露出万般难以置信的神情。

康君指着那云纹龙佩,“这、这玉佩,你、你快拿给父君看看......”

天骄不明所以,却也不能拂逆,于是摘下云纹龙佩交给康君。康君左看右看,又将玉佩反反复复在手中摩挲,追问道:“你怎么得来的?”

“不过是经过玉器店见成色好便买来带的。父君,这玉佩有什么稀罕吗?” 在天骄想来,这玉佩再好,萧宓身为公主也不会觉得多宝贝。

谁知话音未落,康君瞪着她吐出一句话惊得她差点从床上蹦起来,“你不是宓儿!你是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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