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姐，不是你先勾搭我家男人的吗？”
克里丝塔的声音很轻，甚至隐隐有着玩笑的意味，但是众人知道她的口吻绝不是玩笑。
气氛瞬间僵硬，即便是莉莉都感到有些不自在。
平常时分，无论是雪铃兰、艾尔、还是克里丝塔总是开着这般‘争男人’的玩笑，但是几名少女之间就算大打出手，也不会伤及对方，顶多像是发泄不满的宣泄。
但今日，克里丝塔的态度却明显不同以往，即便她依旧笑盈盈的，但是这份笑容中却有着几分政客的虚伪。
这份虚假的笑容映衬在克里丝塔完美无瑕的脸颊上，让人很不舒服。
面对克里丝塔的问话，米娅僵了一僵，笑容也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谁让可儿你平日里将‘钥匙先生’说的太生动了，忍不住动心也是难免的不是？”米娅僵硬笑着。
克里丝塔低着头，如墨的刘海遮住了双眸，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小学姐你不是修女吗？”
“但是神明大人并不爱我。”
米娅再次轻押了口茶，没有加上方糖的红茶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融进胃里，仿佛也渗进了心里。
品味着米娅的话语，克里丝塔甚至不敢抬头，要是一抬头的话，看到她那苦涩的表情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不能……退一步吗？”克里丝塔紧咬着牙关，低沉着头的眸子中是痛苦的挣扎。
“抱歉，可儿，让你为难了。”米娅低头致歉。
米娅知道，像这种道歉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除此以外她却什么都做不到了。
一声清响，米娅将茶杯放下然后站起。
在另外三人的视线下，这名小修女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缓步向着房门外走去。
“可儿，抱歉，真的很抱歉，但是这次……只有这次……我不能让步。”
米娅踏着步子走出了房间，门外的雪依旧在下，少女的留下一道印记，却又转瞬被飞雪所覆盖。
“如果可能的话……真希望与你一直是朋友。”
米娅的声音与雪声几乎同时消失，门再度合拢，房间中的油火灯在闪跳，点着温暖的火炉，却让克里丝塔觉得有些寒冷。
克里丝塔倚靠着沙发，低沉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真希望与你一直是朋友……
这句话克里丝塔已经听过了无数次。
无论是政坛上、军坛上，还是各种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或利益、或威胁、或献媚……而这名法兰西王女对此也不过一笑置之。
“有些话字面上的意思，真是比那些潜台词更伤人。”克里丝塔紧咬着牙关，双拳亦是紧握。
见到克里丝塔如此，莉莉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俯身安慰。
“米娅小姐是您很好的朋友呢。”
“是最好的朋友。”
‘我是您最好的朋友’这亦是克里丝塔曾经说过的最多的谎言，这是政坛、军坛上，最常见不过的客套谎言。
即便是克里丝塔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竟会对人说出这般话语……仅仅是字面意思的话。
房间，无言，灯火依旧闪跳。
幼小的魔女自始至终一言不发，静静抿着红茶，只是她黄昏色双眸之中的愤怒也是愈加的深邃。
即非对克里丝塔，亦非针对米娅……而是某个在暗处摆弄人心的人物。
“今天见到一个叫‘尤娅’的女孩，她和米娅很像。”
灯火闪跳间，赛莉娜放下了轻抿红茶的杯子，高傲的声音中确有着几分无奈。
即便她是世间有数的强者，即便她是让世界都无可奈何的魔女，即便她能够杀死很多让她感到愤怒的人，但是……
想要拯救一个人，却远比这些要困难的多。
就像拉哈伯曾经对她所言，魔拯救不了任何事物，所能做到的也只有毁灭。
以前如此，现在亦如此。
听到赛莉娜的话，克里丝塔神情一震，仿佛有些不可置信，却又像是在嘲弄些什么。
“很像小学姐的妹妹吗？”
实验竟然真的成功了啊……普鲁士的奥古斯塔皇后大人！
嘭！
一声崩碎，即便是拥有着虚假面具的克里丝塔也再难掩饰心中的愤怒，茶杯瞬间粉碎。
浮现在这名完美无瑕的少女面颊之上的，是让人全然无法联想的不谐狰狞！
……
……
雪夜比一般的夜更加寒冷，即便米娅拥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魔道天赋，在不主动御制的情况下也被冻的够呛。
当这名小修女木然走到家中时，身上已然是一层积雪。
房门前，米娅顿了顿，强行将悔恨与委屈的心情压在心中。
正如同于克里丝塔将米娅当做最重要的朋友，对于这名小修女来说，那名法兰西王女或许称之为‘唯一的朋友’也说不定。
米娅自然知道克里丝塔与封天言有着怎样的渊源，她若是不顾克里丝塔的感受强行对‘钥匙’出手，那名这段有生以来最珍贵的友情也便说不定走到了尽头。
“出门那一刻或许便是这样了吧？……可儿，抱歉。”
米娅心中是明白的，她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像是一只提线木偶一般，遵守绝对的命令。
或许自她出门的那一刻起，过去的羁绊便再也无法挽回。
揉了揉有些干燥的眼角，米娅并没有落泪，因为在这之后她还有着不得不面对的事情，无论那件都足以将她瘦小的身板压的粉碎。
唯一有些值得庆幸的大概便是神明对她的爱。
又或者说，那不过是世界对她的诅咒。
“‘钥匙’先生看起来没那么好对付呢，不过面对不死的我，您又会有什么应对的办法吗？”
米娅苦涩的笑着，就像是在嘲弄她天然的体质。
因为她是，这个世间所存留的最后一个
‘不死之人’！
但，‘不死不灭’却远非人们所想象的那般幸福，这是上天对生灵最残酷的刑罚！
随着将门推开，米娅收起了脸上的苦涩，将一切的阴暗深埋在了心中。
浮现在这名瘦小的清美修女脸颊之上的，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同于平日里虚假的慈爱众生的修女之笑，此刻米娅所展现的是真正的对家人怜惜的亲切笑容。
房间内，一名宛若同一个模子映刻出来的小小少女正在掸着靴子上的雪。
那是一双明显不属于她的男式皮靴。
见到来人，小小少女连忙将靴子藏在了背后，小小的脸颊上是做错事的慌张。
“米娅姐姐，您、您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