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火焰燃烧着洞穴，比火焰更加刺眼的猩红涂满了墙壁。
纯白少女呆滞的看着突变的一切，来不及恐惧，来不及悲痛。
转角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雪铃兰立刻被母亲的侍女抱在怀中，躲藏在墙壁的暗格里，她能够隐隐听到外面来往人的咒骂。
“这群妖孽还真是放肆。”
“啊，风家那个废物二公子就算了，竟敢同时掳走紫嫣小姐和天羽小姐。”
“反正这次围剿也到了尾声，这群蠢货竟然赶着寻死。”
暗格中被侍女用手掩住嘴的雪铃兰并没有哭泣，空洞的眼神中也很清楚外面人的意思。
只是少女到现在都不理解，为什么这群人会做出这种事？
为什么会来屠杀自己的族人，毁掉自己的家园，连一个人都不愿意放过。
不，其实还是明白的，自己一族的价值。
那份比无数天才地宝还要诱人的价值。
但是果然还是无法理解……就为了这种事情……
就可以掠夺生命吗？
就为了那用金钱能够衡量的利益，便将他人的幸福撕毁粉碎？
少女东方仙子般的面容像是染上枯槁，苍白没有血色。她黯淡无光的眸子中没有任何的生存欲望。
……
……
那个少年为什么会有和自己相像的眼神？
这是三天来，雪铃兰除了想要杀死这名收留自己的风族少年的同时，所浮现出的第一个对他好奇的想法。
每天看到那名少年用着空洞绝望的眼神看着天空，看着院中的风景，雪铃兰就有着一种怪异的感觉。
明明你们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吧？
已经掠夺到了足够的‘东西’了吧？
你到底有什么不满的呢？
你又在……痛苦什么？
风天言不知道雪铃兰心中的疑问，不过就算他知道也不会有回答的打算。
此刻的少年除了呆滞的看着他这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庭院，就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想其他。
大脑中全是那天的场景，挥之不去。
……
……
因为家族来人救援，混战之中，少年抱着紫衣少女像是行尸走肉般走了出来。
走出了那个幽暗的，像是恶魔的血口一般的洞穴。
那时腊月刺骨的寒风刮在少年发青的皮肉上，他已不在意。
他身上残破的布片遮盖着他身上翻卷的皮肉，像是安慰。
走出洞穴时，他机械的跑着，艰难的踏着每一步，直到见到洞口外的光亮，那空洞无神的双目中开始有了一丝波动。少年脸颊划过比鲜血还要疼痛的液体。
风天言强忍着扭曲的面容，紧咬着牙关，跟怀中接近昏迷的紫衣少女对话，不让这名少女失去意识。
“呐，紫嫣……我们走出来了，我就说嘛……我们一定会活着……走出……”
但是少年却没有了勇气说出接下来的话，开始痛苦的流泪，面容狰狞。
少年怀中的紫衣少女勉强用着自己最后的意识睁开眼，只是空洞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活人的神彩。
“天言哥哥……天羽她……她也和我们一起……出来了吗……”
这是不知自己是否能够存活的紫衣少女心中的忐忑。
风天言无法回应姬紫嫣的这个问题，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他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比陈年辣醋更加刺激的浓重味道顺着少年的胸口涌入鼻腔，不断刺激着他的双眼。
明明是自己想要保护的两个人，明明是已经决定就算丢掉性命也要保护的两名少女。
结果最终，自己还是被保护的一方。
两个自己最在乎的人用她们的生命和未来换取了自己这个懦弱无能的人的生存。
大雪覆盖的山脉，幽暗的洞口，少年没有任何办法，没有能力做任何事，甚至无法使现况改变一痕。
就这样，风天言呆滞的抱着怀中的紫衣少女，像个失去一切的孩子。
不久之后，四大圣族的族人从岩洞中扛着无数‘战利品’走了出来，一个个喜笑颜开。
“这次还真是收获颇丰啊。”
“也是这群妖孽找死，最后竟然把姬家小姐掳走了。”
“简直就是嫌死的不够快。”
三三两两的人走了出来，他们自然也发现了风天言两人，姬家的人很快就将他们家族的掌上明珠带走。
少年也就只能无力的看着，对于这名死生不明的紫衣少女连道别都做不到。
风族之人却是无比厌恶的看着风天言，每个人心里都不断赌咒，为什么死去的是有修炼天赋的风天羽，而不是这个废物二公子。
没有多看众人厌恶的视线，风天言失去魂魄一般摇摇晃晃的走向远处的方向。
漫无目的的行走，不想管重伤的身体，他好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到世界的尽头。
远离了众人的视线，少年不知走到了哪里。
嘭！
少年被绊倒了，沉沉的摔倒了地上。
冰冷的雪紧贴着脸颊，但是风天言却感觉不到寒冷，想要就这样睡下去。
不过少年姑且还是向着绊倒自己的东西看了一眼。
那是一个白色衣裙的少女，不过衣服已经破破烂烂，沾满了血污，她苍白的脸颊失去血色，受了比自己更加严重的伤，随时都会失去性命。
她是……？
风天言扫视了一眼少女的服饰，那是不属于自己族人的图腾，那种冰晶图案……是九天幻灵狐一族的吧？
啊……这样啊，她是我们这次的猎物。
是杀死天羽的人的族人！
是将紫嫣放在血阵上的那一族的人！
少年安静的起来，目光呆滞的看着昏迷的重伤少女，他的大脑难以思考。
“你……是敌人吗？”风天言梦呓般的询问，即便明知道这个昏迷中的少女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少年根本不知道他此刻动作的意义，像是僵尸一样面无表情的伸出双手，掐在少女的脖子上。
“你……是敌人吧？”
少女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开始痛苦的卷曲，面容开始变得狰狞。
她痛苦的身体像是唤起了什么记忆，昏迷中的少女留下清澈的眼泪。
“娘亲……不要死……”
少女变幻的神色像是回忆着她这几天经历的无数噩梦，这使得本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悲伤浸染脸颊。
“大家……为……为什么……要留下铃兰……一个人……”
风天言呆滞的看着痛苦的少女，掐着少女的双手忍不住颤抖。
少年的大脑中思考停滞了下来，他不明白，完全不明白。
这家伙又有什么错！
天羽、紫嫣又有什么错！
都是一样的……大家明明都是一样痛苦……
跪坐着的风天言痛苦的向天地发问，泪流不止，再也没有压抑他的情绪。
少年痛恨着他的无能软弱。
怨恨着天与地的冷酷无情。
“人啊……你到底要卑劣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