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大，女生宿舍五楼，僻静的阳台。
飞天小豆包挂掉电话，神色平静，将手机揣进兜里的那只手却有些抖。
她低眸漫无目的望了一会宿舍对面的樱花树，按下心底那股惴惴不安。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一谈。”一道清脆的女声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飞天小豆包身躯一颤，攥紧手指回身，后背紧紧贴在栏杆上，仿佛这样就能得到支撑。
言瑾站在五步之外看着她，嘴角挂着礼貌笑意，眼眸如不起波澜的湖面。
飞天小豆包五指扣住手机：“言瑾，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
言瑾根本不关心这个问题，打断道：“在游戏里抹黑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飞天小豆包愣住。
“你看，你自己也不知道。”言瑾的笑透出淡淡嘲讽，换了个话题，“你真的喜欢他？”
“我……”
“他什么性格，什么经济状况，我们都清楚。”言瑾平静道，“贴子里什么一个月送一万块的礼物，是你编的还是狼群的人编的？”
飞天小豆包措手不及，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料到言瑾已经看出自己是被狼群撺掇，只能低下头沉默。
言瑾见飞天小豆包如此反应，确认心中所想，面色冷了下来，语气严肃：“你以为——狼群是什么公会？”
飞天小豆包忽然表情一垮，惊惶道：“言瑾，本来我不想这样的……我们是一个班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我怎么可能会把事情闹那么大？是他们，是狼群的人。我们被踢出纵横谷当天，我就被找上，让我把我们的经历说出来。你跟曙色沾霜的截图是他们在领地战的时候截的，代写也是他们找好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会改成那样……”
言瑾没有反应。
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不如当聋子。
“截图、代写是狼群准备的，我信。不过那个故事本身……如果你有胆承认是自己修改的，我还能夸你一句编得不错。”
“我真的……”飞天小豆包还想解释什么。
“与其跟我解释这些，”言瑾神情莫辨，靠近两步，压低声音，“你还不如想想之后跟狼群的合作怎么办。他们又有新的要求了吧？”
飞天小豆包想往后退，却退无可退。她强装出镇定模样，手指却止不住颤抖。
言瑾注意到了这一点，继续道：“狼群不仅是大公会，还是职业公会，他们的人是以游戏为生。你掺和到他们的财路里面，清楚他们做事什么风格吗？你以为狼群为什么取这个名字？——那是一群狼崽子。”
飞天小豆包这几天担心的事便是这个。
最开始，她只是气不过，想恶心一下言瑾。加之当时如丧家之犬般被赶出纵横谷，举目凄凉，狼群却来人谈合作，给予她相当的尊重，她便同意了。然而，飞天小豆包没想到，狼群的胃口这么大，一步步将风浪推得更高。等飞天小豆包后悔时，事情早已不可挽回了，狼群那些人更不会听从她的意志罢手。
她现在是一边怕狼群那边不知满足继续催促，一边怕纵横谷报复，还担心现实里言瑾要干什么事。毕竟三人是一个班的，飞天小豆包确实不喜欢言瑾，但让她自己来，不可能把事情闹这么大，几乎全国的天际玩家都知道了。
夹在两个公会中间，她已经是骑虎难下。
如今听言瑾语气，飞天小豆包一颗心又高高悬起，仿佛要从喉咙跳出来。
是啊，纵横谷跟狼群是死对头，以言瑾在纵横谷的地位，她肯定是最清楚狼群秉性的人之一。职业公会，言瑾竟然语气这样严肃……难不成是一群心性凶狠的无业游民？飞天小豆包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什么被缠上、顺着网线砍过来、街头被敲板砖、被找到学校来、有人蹲守在门口等等可怕的事都在脑海里乱飞。
飞天小豆包的身体不自觉颤抖。她紧紧依靠在栏杆上，觉得自己摇摇欲坠，似乎要从五楼飘落，粉身碎骨。如果不是言瑾还在，飞天小豆包几乎想瘫下来。
言瑾注视飞天小豆包的表情，意识到把她吓唬到了之后，道：“纵横谷同样不是吃素的。会长、黄大哥是什么身份，你在纵横谷呆了这么久，你应该知道。他们的性格，我也劝不住。”
飞天小豆包善于钻营，在纵横谷混了久，这些她当然知道。山河现实是一家大企业的老板，钱、权不缺，人脉深广，回来玩网游只是为了圆少年时一个游戏梦。黄轲是混道上的，好勇斗狠，脸上一道刀疤就是火并弄出来的，据说是个黑老大。
最重要的是，纵横谷大本营就是W市。这两人都是W市人，而且待言瑾极好，甚为护短。
言瑾侧过头，道：“你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提脚就走。
“等等！”飞天小豆包疾声叫道。
言瑾顿住脚步，没有回头。
“我真的不喜欢他。”飞天小豆包说。
“我知道。”言瑾毫无波动，又要往外走。
“我……我应该怎么办！”飞天小豆包终于放弃试探，惶然呼道。
这才是言瑾想要的回答。
言瑾转过身，直视飞天小豆包，目光清亮。
……
下午上线前，洛星见陈菁往行李箱里收拾东西，顺口问了一句。
“我准备去隔壁省玩一个星期。”陈菁乐道。
“一个星期？”洛星有些惊讶，“你不上课？”
“哈哈哈，我已经找好帮我点到的人了。”陈菁开玩笑，“再说了，就算在学校，我们也经常逃课啊。”
洛星点头，又随便聊了几句，回卧室上游戏。
上线，洛星已经约好言瑾、冉攸在一起练级。
言瑾跟两人分享了自己在学校里找飞天小豆包，然后吓到她准备主动澄清。飞天小豆包因为狼群的“大手笔”惊惶，自觉夹在两个对立大公会中间，狼群又不在意她的死活。于是言瑾稍微一保证，就倒向了纵横谷。
“她挺虚荣的，而且喜欢乱想。”言瑾脆声笑道，“我稍一引导，她就自己脑补齐了。她以为狼群是什么啊，从监狱里逃出来的黑帮公会吗？”
“她根本不喜欢馒头，她只是嫉妒你。”洛星道。
所以想把属于言瑾的东西全部抢过来，爱情、名声。她却不知道，别人拥有的东西样样比她好，证明别人整体能力跟她不在一个层次；别人认真起来，她凭什么斗？
虚荣者，便是渴求不符自己的实力，导致心理失衡，平添烦恼甚至惹出祸事。多大能耐，多大胃口。名过于实乃是大忌。
“对。”言瑾承认得一点不尴尬，“我甚至怀疑，那个‘万元礼物’是她自己编的，满足自己有一个送自己豪礼的男朋友的幻想……她还把瞎改编的锅扣到狼群头上，虽然我不喜欢狼群，但她这事确实做得太傻了。”
言瑾摇头嘲笑：“狼群做事，只要不是自己公会的，全天下都是他们的敌人，根本不会在意合作者的想法。她还想狼群主动帮她润色故事、撇清干系？”
冉攸淡笑着听两人聊天，最后道：“那个飞天小豆包……我已经加了焦点，让她出不了主城。”
“没必要，报仇这种事没意义。”言瑾清清淡淡说完这句，又有些发愁，“虽然我是吓她，不过有一句是真的——我劝不住我们会里的人。他们不会对一个小姑娘怎么样，不过幕后主使……他们已经准备对狼群开战了。我是担心，会里狼群的007都没清除，而且领地战之后狼群明显要搞事，这种时候开战……逼得太紧，加上狼群本来就怨愤，不知道情急之下又会出什么损招。我们毕竟是新公会，也没有职业编制，经不起折腾。”
“不用对狼群开战，”洛星说，“以后都不用了。”
“……？”言瑾疑惑。
洛星觉得这件事可以告诉纵横谷：“我们会对狼群动手，纵横谷这段时间把内部清理好就行，你跟山河大叔说说。如果大叔还是执意开战的话，我来跟他聊。”